第七十六章 就凭我是他爷爷
相府书房
压抑的气息包含着整个书房，穿着一身朴素袍子的精气矍铄一身沉稳儒家气韵的老人家端坐首位，他的身边坐着两个面沉如水的中年男子。.清冽甘醇的茶香在室内萦绕。
“谌儿已经回来了，”李清阳放下手里的茶杯，保养的非常好的一双手这个时候却青筋暴起，可见已是怒极，“那些事情，父亲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交代了？”
“老二都没你激动，你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做什么？”老人家慢慢抿着茶水，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冰冷清霜地望着他的长子。这是和柳清节截然不同的气质，至少柳清节绝对没有他这么霸道，明明是书生出生，却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杀伐果断气概。
“父亲，我不是不激动。”李清风摩挲着杯沿，声音有些低沉，眼睛却一直盯着老者不放，“父亲，我就这一个儿子。”他平静地说，眼中的怒火却是不再掩饰。也许李谌抓周前他只是把李谌当做延续他子息的子嗣，可是当李谌抓住龙芋一切都变了，至少，这个儿子对他而言绝不只是以前所认为的传宗接代的工具了。
“他是我孙子，我会害他吗？”老爷子压住怒火呵斥。他不喜欢长子的软弱也不喜欢二子的古板，而三子已经做了几个孩子的父亲，却还是那样顽劣，“要不是你们不争气，我用得着拿我李某人的孙子开刀？嗯？”
老爷子这霸道的一问，弄得两个儿子哑口无言。
不管怎么说，他们三兄弟确实违背了父亲的心愿，他们三个里可没说抓到过龙印，据说他们的爷爷就是因为二代三代都没有带给他希望的人才会抑郁而终。如今听到父亲这夹带着伤心气愤的一番话，由不得他们哑口。
“这是怎么了？”李清城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老爷子一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是让你去叫谌儿吗？你还站在这干嘛？”
“啊？谌儿还没过来吗？”一屁股在李清风身边坐下，拿过紫砂茶壶为自己注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口，“父亲，话我已经传到了。”笑着把手搁在李清风肩上，整个人在黑红木花木椅上瘫软了身体，笑道。
“你这是成何体统？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老爷子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父亲您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我这副模样，我都以为你习惯了呢？”右手托腮，李清城好笑地问身边的李清风，“二哥，是吧？”
李清风脸色铁青，从小到大，他这个三弟从出生会说话以来就经常撩拨他的怒火，看他变脸为乐。
“三弟别闹了，”李清阳看到这个以惫懒顽劣为己任的三弟，脸上露出纵容的微笑，“你刚才看到谌儿，看他样子可好？”
“大哥，你对谌儿可对振儿还好，小心他吃醋啊，”知道大哥对着谌儿抱着怀念唐儿的心思，李清城提醒道，“那孩子骄傲的很，可不会喜欢给人当做替身。”
李清阳一愣，旋即恍然，“三弟误会了，大哥绝无此意，谌儿就是谌儿，我不会把他和唐儿弄混的。”
“这就好，以免我那小四侄子发火。”李清风故意做出一副为侄儿谋福利的模样。
“你见过小四发火？”倒是老爷子收了怒火还是绷着一张脸问。这么多年来他可没见过他那孙子发过火。一直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不食烟火样。
“没啊～～～”李清城摊手，“那孩子就像樽冰雕似的，我怎么可能看到他发火。.”
老爷子额头青筋跳动。
表面不在意实则竖耳倾听的李清风脸色更黑了。
李清阳更是无奈一笑，一点也不掩饰心里的失落，“没看到你干嘛用一副信誓旦旦的口气说？”
“既然父亲哥哥们都想看，咱们何不试试？”李清城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想想，不知道我那冰块脸侄儿会因为什么气愤啊，嗯，可以用这个试试，嗯，不行，太明显了，为了保护我的叔叔颜面，用这个……”
老爷子额头上的青筋跳得更欢乐了，李清风不止脸色黑的发紫，手也个嘎嘣嘎嘣的活动起来，好歹他也是刑部尚书，比较刁钻的刑罚也见过一些，就算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也是能做些轻松却疼的很的手段。李清阳看着愤火冲云霄的父亲和二弟，无奈的保持沉默。
“老爷，四少爷来了。”李国一板一眼的恭敬嗓门在门外响起。
“都别胡闹了，给我滚屏风后面去！”老爷子冷哼一声命令道。
李清阳脸色一整，李清风收了张牙舞爪的手势，李清风正了正脸色，三兄弟对视了一眼，灵活的闪入后面屏风后面。
这扇屏风很大，可以很轻松的遮住三个成年人。同时，因为设计巧妙，这屏风可以隔绝人的反照出来的影子，上面更是有几个特殊的处置可以让李清阳三兄弟清楚的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
“三个兔崽子，走了也不把杯子收好罗。”抱怨着，老爷子宽袖一拂，三个杯子已经消失不见。
“真没想到老爷子还有这么一招啊，那三个杯子被他变到哪儿去了？”
李清城好奇的探头探脑被李清风捂住了嘴，看着自家二哥浑身散发的仿若实质的澎湃暴怒，李清城识相的立刻噤声。
轻微的几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的脚步声响起。
内里一件白色袍服，外套一件薄薄的蓝纱罩袍的俊挺青年走入了他们三个的视线，同时也走进了老爷子的眼帘。
他脸色平淡的走着，没有其他子弟的畏缩紧张害怕，从那行走间的孤高之姿，这样的他好像走在了他的舞台，他的地盘上。
“来了就坐吧。”专注的望着手里的茶壶，李老相爷眼神冷淡疏离的瞟了李谌一眼。心里却因为李谌的淡然自若心生惊讶好奇。
又是这招？
三兄弟脸上明显表露出鄙视的神情，老爷子以前要和他们谈话总是摆出这样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弄得他们心惊胆战，心里拔凉拔凉的，然后心神一乱被老爷子狠狠套出一大堆的秘密然后被狠狠惩罚。儿子（侄子）不会也被这招攻陷吧？三兄弟不由得都担忧起来。
就在三人紧张的盯着事情发展的时候，李谌走到老相爷身边坐下。他的坐姿很随意，但是就是让老爷子挑不出半点错处。明明只是随意的坐姿，却因为他身上的高贵优雅气质给托出了一种超凡的气质。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刻意，但是那无形中的高傲淡漠确实把老爷子给弄得有些紧张。就好像那个时候他刚入朝时，面见圣上时的如临大敌。老爷子说的可不是现在这个蠢皇帝，他说的是蠢皇帝的爷爷，要知道老相爷可是三朝元老，本身地位比那些亲王都还要贵重，都可以说是国宝极人物了。
抓龙印的居然坐都坐得这么出色？老爷子心里嘀咕着，努力想摆脱李谌无意中造成的气场。不自在的感觉让他开口都有些困难。臭小子！居然敢拿气势来压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最看重的孙子份上，老子不压扁你才怪！
有些混乱的老爷子在心里怒咆。他却不知道这个孙子上辈子被自己的家人坑怕了，只要一看到打着亲情招牌来和他‘交流’的人，他就本能提防竖起防御网。飞云诀是无数上古众神一点点修整进化而来，和一个小老头，就算是一个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头，也不会是飞云诀的对手！
“老夫是你爷爷。”老爷子终究是忍不住这场气势上的较量，先出声了。
李谌睹了他一眼，“哦，爷爷。”不咸不淡地语气一看就是应付。
老爷脸色有些发青。
闷笑声在李清阳三人眼里胸腔内转悠，从出生起就被欺压没有还手余地的三人如今看到他们尊敬的父亲吃瘪，心里真是很不厚道的十分畅快啊。
“你知道老夫叫你来做什么嘛？”老爷子将一杯茶推到李谌面前，直视李谌的眼睛问。
李谌安然与他对视，良久，慢慢摇头。
“有些事，老夫一直没跟你说。”老爷子拿着老人腔慢条斯理地说着，突然问了句，“这么多年老夫没见见你，你没生气吧？”
李谌眼里中流露出错愕，“为什么要生气？”他问。
老爷子胡子一翘，“你不生气爷爷不去看你吗？”
“什么时候？”李谌皱眉问，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给他身体的施予人之一，如果没有他那就没有他那个所谓的父亲，也就没有他自己了，所以他要去看他，他还真不能拒绝。他李谌，从不喜欢欠人！看样子得想个办法扯掉着段因果了。
“什么什么时候？”老爷子不解。
“你说什么时候看我？”
“呵，现在爷爷不就见你了吗？”老爷子得意一笑，嘿嘿，还是迫不及待得想见老夫嘛。见孙子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和他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老爷子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
李谌恍然，原来他理解错误了，这老人家根本就没有要去他院子里折腾的意思。想到老相爷不会给他惹麻烦，李谌松了口气，能省一个麻烦是一个。
“有些事情爷爷要告诉你。”老爷子语调温和地问，手里端起茶杯凑近嘴唇，“你愿意听听吗？”
“可以不听？”李谌问。
“咳咳，不行。”老爷子差点没被茶水呛到，“你一定要听！”
“那还问我的意愿做什么？”李谌对这个罗嗦的老头有些不爽了，偏偏他不是他的属下，他不能挥挥袖子让人滚。
老爷子瞪大眼睛，“你不好奇爷爷要跟你说什么嘛？”
“为什么要好奇？”李谌眼里流露出不耐的光芒，他可没想到这老头那么麻烦。
“这是我们李家的事，你是李家的子孙，自然要好奇！”老爷子板着脸说，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有所感觉，他刚才的自我良好肯定哪里出了差错。
“就这一次？”
“什么一次？”老相爷突然有些郁闷的发现他听不懂人话了。
“只会说一次，只会见一次对吗？”
“你不愿意和爷爷多交流交流？”老相爷放下茶杯揪着胡子问，老爷子有点火了。
“不愿意。”李谌毫不给面子的吐出三个字。
“可是你刚刚明明问我什么时候去看你不是吗？”老爷子急了，他这才发现他和自己的孙子有点沟通不良。
“你刚才已经说了不去。”李谌眼中光芒一凛，“怎么？你想反悔？”
老爷子怒了，同时为那双眼里的凛冽心惊，他什么时候和谌儿有这么大隔阂了，他居然不欢迎他？“老夫想什么时候看你就看你，你还能反对不成？”老爷子不知道的是李谌谁都不欢迎。
“不能。”李谌语气淡漠地说。
“既然知道不能那就别这么一副大逆不道的样子！”老爷子呵斥。
“大逆不道？”李谌冷然起身，袍袖一甩，右面的一排书架登时倒了个遍，冰焰在他的眼里跳动，“你知道什么叫大逆不道？”
冰冷的嗓音让已经焦急起来的三兄弟心里一急，李清风更是冲出屏风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小畜生！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
“二哥！冷静！”李清风连忙扑上去阻拦，李清阳脸色也白了，“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他居然公然违背他的亲爷爷！这不是大逆不道的畜生是什么？”李清风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鼓起条条血丝，看上去狰狞可怖，“我可不知道我居然有这么一个畜生做儿子！”
“住口！这是我们爷孙俩的谈话，你们三个跳出来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老爷子大吼道，眼睛却狐疑地看着李谌，他怎么不知道李谌会武功。
“父亲！”李清风大叫。
“都给我滚出去！”老爷子怒吼，一双鹰眼熠熠生辉地锁着自己的孙子，“谌儿，看样子我们要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你凭什么跟他谈？”一道白衣金面的身影瞬间闪在李谌前面，低冷的声音里带着漠视生灵的淡淡杀气。
“就凭我是他爷爷！！！！”老爷子梗着脖子咆哮。杯子的破碎声响起，那三个不知道被老爷子变到哪里的杯子接二连三的摔在地上，增添了老爷子的凶悍之气！
“光，消失。”李谌淡声命令，眼睛没有离开紧锁着他的老爷子，冷声道，“仅此一次。”说完，他重新坐下。
白衣金面的身影轻哼一声，李清阳三人就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捆住吊起往外面摔去。李清阳和李清城还好，李清风却被狠狠的抛高然后重重的摔下，要不是李清阳和李清城两兄弟玩命去李清风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高傲冷冽不可侵犯的气势，如影随形功夫高强绝对听命的属下，他这个他一直观察的孙子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心中惊怒交加的老相爷在李谌面前坐下，如今，怕是长谈、审问皆而有之了，总之，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