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我...我不是...”瑾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不轻，整个人声音听上去都是颤颤的。
“嘘...小点声...”那人胳膊一横，顺势把她搂的更紧，“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你喝多了，我...”
“你这丫鬟！让你说的时候不说，不让你讲话你偏要讲！”他一嘴酒气，一字一句，缓缓喷在瑾瓛的脸上。
瑾瓛微微蹙眉，见他实在醉的不轻，“放开我！我不是你等的人。”她撑着手臂便去推他。
他嘴里含糊不清，也不知说些什么，身子一斜，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瑾瓛的身上，重量颇大，她险些支撑不住，两个人同时一个踉跄。
“我的酒呢？我的酒呢？”他一把扯过瑾瓛的手，“你不是说去给我拿酒...”
瑾瓛的手被紧紧的攥着，分毫动弹不得。她唇一抿，见眼前的人并无伤害她的意思，便大起胆子想要逃开。
她刚一挣扎，正要甩手，身后的人顿时眉毛一蹙，即便喝醉，反应却十分灵敏，“不许动，说了不让你动...”
他从背后紧紧搂着她的腰，整个身子都贴在她身上，“陪我静静的呆会儿就那么难吗？”
语调明显滑过一丝悲伤，“难道你也不想陪我？也想去参加那个宫宴不成？”
瑾瓛一颗心悬着，听他一句一句的嘟囔自己也不敢开口，见自己被抱的更紧，吓得她连动也不敢动。
“真是可笑？你说他们有什么可争的...”
“你争我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你说...你说...”
“呵呵...是啊...你一个丫鬟又知道什么？”
他头微微的靠在她的颈间，话中带着几分绝望，“江山再无价，也不过水中花...千年一刹，到头来，还不是一抔黄沙...”
瑾瓛见他微微松手，瞬间感觉松了口气，听他口中悲伤，她语调也轻了不少，“浮生如梦亦如烟，哪是谁都能看得清？”
“谁？你是谁？”身后的人突然一怂，一把就把她拽的更紧，瑾瓛顿时觉得喘不过气。
“你是谁——”他顿时显得比先前还激动，死死的拽着瑾瓛的衣袖试图让她的脸面向他。
瑾瓛顿时感到心更惊，她狠狠用手去推搡，语调里带着分明的哽咽，“我真的不是谁...”
就在两人推搡的时候，雪地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在雪里深埋的干枯树枝上，留下一道断裂的声音，可他毫不停顿。
“阿瑾！阿瑾！”一改往日的优雅，口中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不安。
“慕笙——”本是挣扎的瑾瓛顿时口中一声绝望，听到他寻她的声音，只一瞬间，滚滚的泪便淌了下来。
“慕笙——我在这里！”
白慕笙寻着声音，一路往里走。因为急促，他发冠微斜，鬓角的青丝被树枝划乱，可他分毫不在意。
待他站定脚步，眸色里的慌乱顿时一惊，随即便转为愤怒，他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见她并未受伤，深深呼了一口，隐忍着保持一贯的镇静。
大步向前，一把拽过瑾瓛将她揽在怀里，把她的头紧紧按在自己胸前。
一只素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话却温柔的化成水，“阿瑾。别怕...别怕...我在...”
怀里的瑾瓛顿时连话都说不出，她咬着下唇，一串串泪肆意的淌着，可怕他担心，仍强忍着心底恐惧，连忙乖巧的点头。
那人本已是醉的不轻，怀里的瑾瓛一离开他身，他便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定定的看着他，白慕笙眸子划过一丝愠味，又有些无奈，神色十分复杂。
他眸色一敛，嘴里的话一字一顿，“陌颜，你看看自己这个样子、这是在干什么？”
地上的人一怔，嘴角划过一抹无奈的笑，“阿笙...你怎么来了？”
白慕笙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不看地上的陌颜。
他轻轻扶过身边的瑾瓛，温柔擦着她眼角的泪，心底一片心疼，他轻手给她理好衣服，揽过她便转身。
踩在雪地上，瑾瓛顿觉脚下虚空，她身子一斜，要不是白慕笙扶着她，她早就跌在地上。
怕他担心，连忙轻声说了句，“别担心。我没事...”
身旁的人唇一抿，却也不说话，轻轻握住她的手，一把就把她打横抱起。
“慕...”
“什么也不用说，尽管靠着就好。”
他微微低头，下巴抵在她的额头，“阿瑾，我要你记住。无论何时，我都在。”
他紧紧揽过她的身子，话语坚定，脚步毫不停顿，“无需你向前，也不用你转身。只要你愿意，我便一直陪着你。”
怀里的人微微张了张口，尔后，又轻轻闭上。
穿过冗长的斜廊，月洒清辉，一侧朱楼林立，宛若少女宜面红妆。浮光深锁在深深庭院，也锁住他心底一片清愁。
他温柔的抱着怀里的人，就这样走下去走下去吧。天长地久，永远没有尽头。
嘴角划过一抹温柔的笑，在月光下，却显得格外苍凉。
心想，这苍茫人世，紫陌红尘。
如果有醒不了的梦，我一定去做。如果有走不完的路，我一定去走。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
可阿瑾，你知不知道？世间三千繁华，皆不入我白慕笙眉眼。这天地间，我要的，唯是你一人，而已。
初晴西南，画帘随落花微微卷起，描着一阵霞烟竹晚。
斜廊尽头，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人脚步急促，迎面而来。刀裁发鬓，剑眉星目，让人望之俨然。
他步子走的极快，一身镶边的紫色长袍在空中翻飞宛若浪滚，以致身后的太监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
就在白慕笙看见来人的时候，来人也瞥到了他。身后的太监连忙欠下身子，“白大人好！小的给白大人请安！”
“嗯。”白慕笙微微一笑。
可不同于白慕笙的君子谦谦，来人却是满脸傲然，一双眸子瞥过正抱着瑾瓛的白慕笙，嘴角划过一丝不悦。
他见白慕笙青丝涣散，怀里的人更是衣衫不整，不禁心里一阵不屑，开口带着几分讥诮：
“常言道：‘男女有别’，想来白大人不会不知道。”他微扬嘴角，“朗朗清风，乾坤朝日，如何能坏了礼数！”
瑾瓛闻言，不觉心下赧然，她抿着唇，把头紧紧抵在白慕笙的胸前，更是不敢转脸看向来人。
白慕笙听他言语明显嘲讽，也不恼，见怀里瑾瓛羞赧，顺手把她抱的更紧，话语依旧彬彬有礼。
“劳太史令大人费心了。”
言罢，他抱着瑾瓛便往回去的方向走，走到来人身边，脚下一顿，却是对身侧的那个小太监。
“陌颜就在*里面，赶快把他接回去吧。天冷，莫着凉。”
“奴才知道了！”
看白慕笙抱着瑾瓛走过，那小太监连忙恭敬的说，“奴才恭送白大人！”
怀里的瑾瓛见两人已经走远，她低声的开口，“慕笙...”
“嗯？”
“我没事了...可以下来自己走。”
明显感觉他的身子一怔，“好。”
缓缓将她放在地上， “小心些。”
“嗯...”瑾瓛乖巧的点点头。
“以后可不要自己乱走，去哪里，我会陪你。”
“嗯...”
“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也要替我照顾好你自己。”
“嗯...”
“阿瑾...”
“嗯？”
“以后，你若再处困境，无论我在不在。...我希望你心里想着来陪你的人，是我。”
“...”
“小姐！你去哪里啦？”素璃见他们二人回来，一路小跑，风风火火的就冲过来。
一把抓过她的手，见她没什么异样，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可见瑾瓛衣衫微乱，又看一旁的白慕笙玉冠微斜，素璃眉毛一挑，“咦——？”
她咧着嘴，一副不怀好意的打量瑾瓛，“如实交代！”
瑾瓛一怔，“交代什么？”
“交代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她拉过瑾瓛的手便要扶她上轿，“快说！快说！”
倒是一边的瑾瓛一脸不解，“我们不回宴席了吗？这是要回府？”
“还回宴席做什么？早就散了，白公子赶忙去找你，奴婢一直在这里等小姐回来呢。”
她见瑾瓛傻傻的站在一旁，“别傻愣着啦，赶紧上轿吧~我的小姐！”
瑾瓛还想同身边的白慕笙知会一声，却见他正在和玉瑨在一边交谈，想来便算了。
轻手缓缓放下轿子的丝帘，帘幔流苏转转，瞬间把她的身姿掩在轿子里面。
“叔伯，怎么今天的宫宴散的这么早？”白慕笙堇裳一荡，彬彬的说。
玉瑨见瑾瓛回来，也就不再担心，他缓缓开口。
“若说确切，我也不知，只是在酒宴其间，秦公公在皇上耳边耳语一番，我见皇上面色凝重的便出去了。万岁爷一走，这酒宴散的能不快吗？”
“原来是这样...”
“怎么？”
白慕笙微微低下头，在玉瑨的耳畔轻声的说，“许是因为陌颜在*喝醉了，皇上担心他。”
玉瑨一双眸子深邃，想了有一会儿，才缓缓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