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幽若谷中幽若事
夜澜和瑾瓛再次见面,已是时隔月余。
人间四月的日子,他把她带到幽若谷。
满目芳菲,十里芍花开的正盛,他轻轻的抱了一下她,口中柔声道:“阿瑾,你知道吗?这么多天,我有多想你。”
瑾瓛白衣着身,青丝如瀑垂在腰间。她本就生的无双,一袭素底白芍的云裳曳地,越发衬得她风姿倾城。
那天在“烟云织锦”的绣楼做的衣裙,哪怕是皇上的宫宴她也没舍得穿,却在夜澜告诉她到幽若谷赏景后,便满心欢喜的想穿给他看。
那种感觉,从前不曾有过,所以她也说不出,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他。
经过幽若谷的芙蓉桥时,夜澜见桥下水势渐急,他轻手扶过一旁的瑾瓛,“阿瑾,你当心些。”
“我们这是去哪儿?”她不解。
“去了你便知道。这里曾经我来过多次,可每次都是我一个人,不曾有人陪。我看幽若谷的芙蓉桥下,开满十里芍花,景致极佳,便觉得,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和我一起来。”
“那要是没有那十里白芍呢?”她转头看着夜澜的脸。
“那身边的人,也会是你。”他眉清目秀,一双眸子仿若柔出水来,转身对她说。
满桥的芙蓉开的正盛,绚烂的繁花一路蜿蜒到桥的尽头,与地上的白芍缠绵交蔓。
芙蓉桥上芙蓉面,瑾瓛抬眸看着眼前执她手的人。
白衣折扇,翩翩风流。她一笑,在心底痴痴的想,如果有一天,他能是她的良人,该有多好。
经过芙蓉桥,走过白芍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香古色的楼阁,一目九层,颇有古韵遗风。
瑾瓛抬头,微微蹙眉,有些不解,“这楼阁明明是九层,为什么名字却是‘十二楼’?”
“阿瑾有所不知也是常理。”夜澜摇着折扇,步子已踱到玉砌之上。
“这本是一座古刹,古刹的住持名为‘木心’,取‘草木无心’之意。当年此地一片荒芜,还不似今朝这般繁盛。木心行经此处修行,心觉此地佛光万象,便在此打坐参禅。尔后,他菩
提树下一坐十二载,终有所悟。后来,为表一心向佛,他便建了古刹,并将其命名为‘十二楼’,以戒不忘初心。”
“原来是这番缘由。人世因果,还真是无从说起。那为何又建九层楼塔呢?”
“无论是这眼前楼塔,还是脚下的玉砌,皆是取‘九九归一’的说法。楼塔一目九层,脚下玉砌八十一踏,正是此意。”
瑾瓛微微欠下身子,“今天真是受教了。”她素唇一抿,眉眼带着几分笑意,“阿瑾天生愚拙,后天又不勤奋,以后还要夜澜多多指点。”
夜澜一怔,随即眸子一荡,镶玉的折扇在胸前徐徐摇开,“这是同谁学的虚礼?谦逊不说,还这般客气了。”
瑾瓛心头一惊,看着眼前带笑的夜澜,听他这一席话,她只觉得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难道是前世吗?
刚要深想,便觉得额头隐痛,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让自己稍微缓过神来。
等抬头时,她看夜澜已走远,连忙提起裙摆跟着他往古刹里面走。
越往古刹的深处走,瑾瓛越觉得幽深静谧,不愧是名为幽若谷,果真是僻静通幽,竟和夜澜的北庭风有异曲同工之妙。
刚转过十二楼的朱栏,便见一个身着青衫书童模样的人迎了过来,身形不高,年纪看着也不是很大,还没等瑾瓛看清来人长相,来人便向夜澜深深作了个揖,十分恭谨:
“夜澜公子安好,住持知晓公子今天会来,特让易水来此迎公子。住持说了,难得公子带了朋友来,且游的尽兴,不必拘谨。”
夜澜薄唇一挑,语调清凉如许,瞬间便有居高临下之势,“木心果真料事如神。本公子不曾知会他,他便一清二楚。”
然后一摇折扇,转身对身边的瑾瓛说,“阿瑾,这是木心身边的书童,易水,”
瑾瓛向易水微微一笑,夜澜接着说道:“我也是甚久不曾来此,今天难得来了,便去木心那里走一遭,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前去?”
“既然许久未见,又难得是故人,叙叙旧也好,阿瑾就不扰你们了。此处风景甚佳,我在此地等你回来便好。”
“那好,你且在旁边的青石上休憩片刻。”他素手缓缓攀上她的鬓发,动作轻柔,“走了这么久,许是也累了,那便在这里等我回来。”
瑾瓛脸一红,开口温软,“好。”
夜澜走后,瑾瓛坐在青石上闲来无事,她看身侧的青竹长的正繁茂葱翠,又想起自己怀中带来的清酒,不禁灵犀一动,顿时想出一个好法子。
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竹林跟前。
她素手一抬,微微垫脚,轻轻勾下一旁的青竹枝,指尖流转,便采下了竹心鲜嫩的叶子。
如此动作,不一会儿,手心便摘满了鲜绿的竹叶。
瑾瓛执起竹叶,素手回环,顷刻,两盏琉璃琵琶樽形状的竹叶酒杯便编好了。
她微微一笑,把两盏竹叶杯摊在手掌,盈盈的竹叶杯躺在白皙的手心,甚是好看。
瑾瓛看时间也过了一会儿,夜澜也快回来了,便打算回到青石旁等他。
她回眸刚一移步,不禁神色一怔。
举目看去,周围皆是苍翠的青竹,哪还有方才的青石台,分明似是换了个地方般。
她秀美微蹙,提起裙摆便想往竹林的出口走。
可是,走了半天,却还是兜兜转转,在原地打转,她一抿唇,不禁心头生起丝丝寒意。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看见方才的青衫书童,她心一喜,连忙走上前去,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
“嗯...打扰了。那个...请问夜澜什么时候回来?”
那青衫书童听有人同他讲话,微微转身,可当他见到瑾瓛后,不禁神色一怔,一双眸子细细的打量她。半晌,他顿了顿,才开口问道:
“夜澜公子来了吗?”
“不是你方才带他去见住持了吗?”瑾瓛不解。
那人更是不解,“我何时带公子去见住持了?我连公子今日到这里来都不知道。”
他话说完,一旁的瑾瓛不禁一愣。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竹林中传出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还没等瑾瓛回头去瞧,来人已经开口:
“阿瑾,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生担心。”
夜澜收起手中的折扇,脸上果真有一抹忧色。
他白衣一旋,轻步踱到瑾瓛身旁,轻轻执起她的手,柔声道:“没事吧?去了哪里?可曾伤到自己?”
瑾瓛呆呆的摇了摇头,还没从方才的对话中反应过来。
她一转头,神色更是一怔,“额...怎么两个易水?”
“哈哈...哈哈...”听她这么说,后来的书童不禁在一旁捧腹大笑,“原来你把我当成易水了?哈哈...”
身旁的易水一扯他的袖子,小声的道:“公子面前,不得无礼。”
“呵呵...”夜澜轻笑出声,“原来是阿瑾认错人了,这人不是易水,他是易水的弟弟让水,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瑾瓛听夜澜如此说,不禁羞赧,见一旁的让水还在偷着抿嘴笑,她微微低下头,脸红了半边。
夜澜见她不好意思,一把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下次可别乱走了,我很担心、知不知道?阿瑾,在原地等我,我自然会回来。”
瑾瓛微微点了点头,“嗯...别这样...”她一蹭身子,“别人还看着呢...”
“哪有别人?”夜澜轻笑出声。
“不是还有易水和让水在...”她转过头去看,嘴里的“一旁”还没有说出口,见两人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顿时面色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