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若即若离心更忧
半晌,瑾瓛也朝身前的夜澜眨眨眼,微抿着唇,心底却不觉十分委屈。
看着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为何心底还是会痛。他总是这样,似是一缕清风,柔柔的撩在心头,却是如何也不能捕捉入怀。
玉瑨见瑾瓛和夜澜皆是站在客厅门口,不动分毫,他轻咳了一声,抿了一口清茶开口道:“夜澜公子可是与小女相识?”
夜澜微微侧头,眸子定定望着瑾瓛的眼。他手中的折扇摇的风流依旧,口中道出的话却也如旧清冷,“不曾。”
言简意赅。
语罢,潇潇的转身,面色已然恢复了原本清冷的样子。一袭白衣仿若与生俱来般着在身上,飘渺若仙。他悠然的步子稍稍踱至客厅中央,顿生遗世独立之感。
“玉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本公子便告辞了。还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夜澜摇着折扇缓缓开口。
玉瑨眸子一顿,即便他身处高堂之上,却仍旧为夜澜身上的冷然深深震慑。虽然眼下正处芳菲四月天,这种不容忽视的冰清之气仍让其心头一凛。青衫一拂,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深邃的眸子仍是若有所思。
半晌,玉瑨微微点头,“好,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约定,我玉瑨自然相信夜澜公子的为人。”
“如此,便再好不过。”待玉瑨的话刚刚言罢,夜澜便悠悠开口,唇间的话丝毫不见犹豫,又带着他惯有的漫不经心。
他这个人便是这般,向来不有无用之思,从来不行无功之事。永远一副清清冷冷的性子。无论何时何地,多余的言,客套的话,分毫也无。
夜澜嘴角一挑,右手摇着折扇已欲转身。若雪的足靴在青石地面凌步微移,宛若冰山隅落的一抹绿意,隔世脱尘。
有风漫过雕花的檀窗,吹的他玉簪处青丝随空而舞,待脚步踱至客厅门口,他垂着眸子悠悠开口,“眼下四月芳菲,风光正好,不知玉小姐可否赏脸,陪本公子走上一遭?”
原本站在一旁的瑾瓛缓缓抬起眸子,恰是对上夜澜一双略带笑意的眉眼。她想了一会儿,转头瞥了一眼高堂之上的玉瑨,见他面色不解又若有所思的神色,抿着唇刚要开口拒绝。
还未待她开口,身边的人已是笑着牵着她的手踱出房门,轻摇的扇底清风缓缓拂在她的身上,心底也跟着一片清凉。
“玉大人,本公子对玉府的周遭甚是不熟,眼下便麻烦令嫒前来带路了。”语罢,也不回头,牵着瑾瓛的手,便步子不急不缓向府外行去。
半晌,待两人已走远。瑾瓛抿着唇挣了挣夜澜牵她的手。一双眸子微微低垂,宛若一泓秋水,让人看不清其中所思。
“怎么?生气了?”夜澜捏了下手中她的素指,嘴角微微一扬。
瑾瓛垂着眸子,并不答夜澜的话,脚下的鹅卵石在阳光的照射下传来丝丝温度,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恍惚不真切。
半晌,两人皆是不说话,空气里静的出奇。
“刷——”的一道裂帛声响,夜澜笑着收起手中的折扇。他眉毛一挑,牵着瑾瓛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停在自己的身侧。
见瑾瓛低着头还要向前走,夜澜凉薄的唇微抿,稍稍扳过她的身子。
声音一改清冷的味道,却是带着若水般的柔情,“怎么不说话?许久未见,阿瑾就没有想我?”
夜澜素手缓缓抚上瑾瓛的鬓角,轻笑道:“阿瑾还真是狠心啊,本公子可是对你朝思暮想的打紧。看着你的书信,茶也不想,饭也不思。”
他微微低下头,侧脸和瑾瓛的鬓角靠的极近,几乎是咫尺便可一亲芳泽,悠然的语调中满是魅惑,“呵呵,说,有没有想我?”
“别闹。”瑾瓛面色徒然一红,抿着嘴便去推身边的夜澜。
“是谁别闹?”夜澜抓过瑾瓛推他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不许同我生气,听见没有?”
半晌,瑾瓛抿着唇,缓缓点头,口中的话低的宛若游丝,“那你方才还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呵呵,原来是为此事与我生气。”
“我没有生气。”
“还说没有?”夜澜轻笑牵着瑾瓛的手向外走,“那阿瑾让我于高堂上如何言说?说你我原本早就相识?说你我从前便已相知?还是说...”他顿下脚步,侧着头轻声道:“还是说,我有意让你以身心相许?”
“这是哪跟哪啊?就知道拿我寻开心。”瑾瓛扭过头不看身侧的夜澜,“何时同谁学的油腔滑调,这般随意轻佻,一点儿也不像你清冷的性子。”
“本公子当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暴露自己风流的本性。”他悠悠的摇起手中的扇子,眸中的神采十分飞扬,“那阿瑾,我问你,你喜欢哪般的我?”
“嗯?什么意思,阿瑾不明白。”
“我说,无论是风流不减,还是凉薄成性,你喜欢哪般的我?”他漫不经心的开口,眸子中的神色却极为认真。
“这还用问嘛,当然是喜欢各种的你。”瑾瓛柔声道:“不过你也得待我好好思考一番。倒不是犹豫不决,只是想很认真的回答你。”
她垂着眸子想了想,半晌,眸子极为认真的望着夜澜的眼,“唔。还是喜欢各种的你。”
“......”
其实瑾瓛心中并不明了夜澜为何问她这个问题,是有心还是无意。当时她只是想同他讲,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就是你,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所以,风流不减也好,凉薄成性也罢,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直到后来,她终于知晓了他口中这句话的深意,才明了,这其间情,这当中意,除了化为苦笑和无言,真是不知还有什么其他可去赋予。
仙来街上,来往行人熙熙攘攘。眼下正值芳菲四月,恰是人间初春好时节。
每到这时,月支国久倾城的芍药皆恰是开的繁盛,沿着仙来街的两侧,一路蔓延十里开外,漫城花香,令人好不沉醉。
夜澜摇着手中的镶玉折扇,悠悠开口,“阿瑾,你看这仙来街十里白芍,如绢如素,开的好生讨喜,不如当下我们煮酒赏花,也不负这眼前风华风流。”
“夜澜倒是好兴致。”瑾瓛朝他眨眨眼,“你说自己素来贪酒,看来果真是如此。”
“此言差矣。”夜澜凉薄的唇一挑。
“哦?”
“美酒美景,当然还是要有美人来配。如若没有佳人在身侧,一睹芳泽,这世间繁华三千,三千也是寡淡,又如何能入本公子眉眼?”夜澜轻笑着牵过瑾瓛的素手,“所以,即便这陌上花开,花开十里,也要有阿瑾陪我才好。”
言罢,夜澜右手徐徐的荡着镶玉折扇,左手却是紧紧牵着瑾瓛的手便往眼前的‘玉珍斋’走,他步子踱的风雅有致,恰是和瑾瓛的莲步不谋而宜。
“仔细脚下的路。”
正在瑾瓛神游之时,身前的人幽幽开口,即便不回头,似是全然看出她的游丝,“...嗯。”瑾瓛抿着唇微微点头。
“在想什么?本公子已然在你身侧,阿瑾心里还要念着旁人不成?”
“嗯?不是,没有想旁人,我...”瑾瓛抬眸恰是撞上夜澜一副调笑的神色,她双颊顿时一片绯红,咬着唇瞪了他一眼,转着头再不理他。
“呵呵。”夜澜的心情看上去倒是极好,他白裳一拂,袖袂流转空舞,紧了紧牵着瑾瓛的手便走进‘玉珍斋’。
因是已过巳时,‘玉珍斋’内已然满座高朋,可掌柜是何等眼尖之人,两人刚至门口,他便疾步躬着身子迎了出来,口中的话道的十分客气,“难得夜澜公子赏脸,真是让小人的‘玉珍斋’蓬荜生辉!”他连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边请!这边请!”
即便掌柜行径殷勤,夜澜却扬着眉也不多加理会,一副清冷的面容如旧挂在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瑾瓛见夜澜如此,微微一笑,以此化解眼前尴尬的气氛。她向掌柜礼貌性的点了下头,柔声道:“那便麻烦掌柜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仿若是之于夜澜的清冷已是习惯,他笑着引着瑾瓛二人便往楼上的雅阁走。
每行一步,夜澜皆是牵着瑾瓛的手。他指尖若冰,即便是初春当下,也十分幽寒。瑾瓛能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丝丝寒意,若许清凉。
她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素指的夜澜的手,眼神有片刻的怔忪。即便是已然在雅阁中坐了下来,仍旧心绪不定。经久不见,眼前人忽然的柔情让她有些许不适,这种若即若离之感,隐隐约约划在心头。
她知晓夜澜一向清冷凉薄的性子,忽而的似水柔情是让自己受宠若惊也好,患得患失也罢,总觉得不真实。每一次相见,他都像另外一个人,飘渺如风,捉摸不透。
瑾瓛拄着下巴,看着身前夜澜悠然煮茶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微微垂着眸子,心头的思绪即便是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在她神游之时,雅阁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厉然的声音,难掩其中分明的不悦,“呦!夜澜公子几时变的这般温柔了?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