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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兄妹重返

    低沉黯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滑落,遮住我眼睛的手颤了颤。

    我慢慢拂掉眼前的手,转过身,哥哥一袭黑袍,右手持剑,沉沉的眸子将我望着,只是不如往常那般平静。

    “我不是说让你等我,你为何总是这般不听话!”哥哥沉了眉眼,冷声道。

    我“哇”地一声哭了,抽着鼻子,走前几步,将头埋在哥哥胸前,浓厚的血腥下一股淡淡的沉木香鼻间四散开来。

    我拽着哥哥的衣襟,哭道:“我想你了,就来找你。”

    半晌,只听一声极轻的叹息,哥哥单手将我搂在怀里,低低的声音从发顶传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若是方才我来迟一步,就……。”

    哥哥突然停下,手臂微微用力,将我更紧地搂在怀里。

    我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望着哥哥的眼睛,道:“我一直在找你,我在峄安等了你三天,你都没有来,齐国的人要抓我,我逃走了,后来遇上官兵,还遇上狼群,那个黑衣人也想抓我回去,我打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哥哥握住我的手,眸光沉的可怕,道:“你遇到官兵,狼群了?”

    嗓音极低,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点了点头。

    “可有受伤?”

    我摇摇头,见哥哥紧盯着我,又心虚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腰侧,道:“这里受了一点小伤,已经不疼了。”又扭了几下腰,想证明自己真的不疼了,结果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地我倒吸了一口气。

    抬眼看去,见哥哥垂着眼,一向无表情的脸此时却极为黯淡,就连手里的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我鬓角的发,良久,低低道:“我不在时,你一定很怕吧,有没有哭?遇到官兵狼群,是怎么逃出来的?你这么笨……。”

    “你才笨”,我笑了笑,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你不在时,我可勇敢了呢,杀了这么大一头狼”,我用手比了比,感觉比大了,哥哥不相信,又往小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大”,抹了一把眼泪,抬头道:“你信不信,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哥哥望着我,沉沉道:“我信。”

    我走进几步,将头埋在哥哥胸前,“我想爹爹,娘亲和大哥,二哥了,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哥哥揽住我,道:“好,我们回家。”

    我与哥哥出了林子,找了一辆马车,往峄安南面赶去。

    回潘阳最快的一条路,是从峄安的北边出城,不出半月便可到达,是以北面必定早已被齐人设置了重重关卡,而南面因潮湿多雨,出了峄安,绵延几千里,山林密布,荒无人烟,沼泽遍地,甚是凶险,哥哥选择走南面,想必是为了摆脱追兵。

    我解了束发,换上一套粗布裙,与哥哥扮作一对农家兄妹,从峄安南面出了城。

    一路有惊无险,夜幕时分,马车突地停了下来,我从梦中惊醒,只听哥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黎姝,乖乖待在车里。”

    车身一晃,我掀开车帘,昏暗的月光下只见哥哥正持剑站在车前,对面是五个黑衣人,一字排开,手握弯刀,朝哥哥冲来。

    哥哥却是站着不动,等着那些人靠近,只觉眼前一花,哥哥已飞身上前,手腕翻转,长剑将其中一人的弯刀挑飞出去,那人没了武器,不由地退后几步,哥哥反手舞了几个剑花,剑光凛凛,寒气逼人,逼得其他几人无法近身,而后纵身一跃,一剑刺入那没了刀的黑衣人的胸膛,那人兀自睁大眼睛,似是还没看清这剑是何时刺穿自己的。

    剑被抽出的那刻挑起一串血珠,有几滴落在哥哥如玉的颊上,月光下显得分外嫣红。

    哥哥沉如寒潭的眸子闪过寒光,轻巧地避过敌人的刀,手里的剑凌冽干脆地划向对方的脖颈,快如闪电,地上的落叶被层层卷起,昏暗的月光下黑色的身影宛若一只魅影。

    剩余的二人见此,攻击愈发谨慎起来,哥哥劈手夺下一人的刀,顺势一推,插入黑衣人的心口处,另一人却趁势一跃,举着弯刀往哥哥的背后砍去。

    “小心”,我大叫一声,身子已向车外扑去,手里的长鞭飞出缠住那人的拿刀的手臂,岂料那人见偷袭不成竟转身朝我袭来,眼看着那弯刀就要朝我头上招呼,躲闪不及,只好闭上眼睛,僵在原地,大喊:“哥哥,救我。”

    良久,却是没了声响,我睁开眼睛,见那黑衣人倒在地上,胸口处一个大窟窿,正在泊泊流血。

    哥哥捂着心口,站在对面,皱眉看着我,脸色苍白,额头满是细汗。

    “萧黎姝,你死了才最好!”

    哥哥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后,黑色的身影便如倾倒的大树般倒了下去,手里的剑“铛”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哥哥”,我慌忙跑了过去,眼泪汹涌而出。

    峄安少雨,谁知在这广袤的南部,竟有如此茂密山林,虽正值深秋,但草木苍翠繁盛,丝毫不见凋零枯败之迹象。

    我小心地将哥哥从马车上背了下来,找了一处隐蔽的藤木丛,将哥哥藏在里面。

    若不是哥哥昏倒,我也不会晓得哥哥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胸口一处箭伤,深可见骨,背上大大小小的刀伤不下十几处,有的甚至已经感染化脓,整个背部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白色的里衣早已是血迹斑斑。

    难怪,哥哥不喜黑却穿了一件黑袍,是想遮住身上的累累伤口才是,而我竟也从无察觉。

    从小到大,我总是仰仗着哥哥的庇护,心安理得,仿佛生来就该如此,却忘了哥哥只大我两岁,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硬撑着赶来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却问我痛不痛,而我从头至尾,没有问过哥哥一句痛不痛。

    “哥哥,你痛不痛呢?”,我轻轻抚了抚哥哥皱着的眉,“哥哥,等我”。

    我转身擦掉脸上的泪水,束起头发,套上哥哥身上的黑色外袍,,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我躲在一棵大树上,远处马蹄声急,少顷,便见一人骑着快马往此处而来,待他从树下经过时,我纵身一跳,落在他的马后,将匕首抵在他的背上,谁料此人反应极快,竟拼着被我刺伤的可能,翻身从马上跃下,拽着我的手臂,我猝不及防被他拉下马来,冰冷的剑横在我的面前,只听那人冷声道:“找死。”

    我顺着剑的方向望去,楞了一愣,“无名。”

    萧无名看向我,一贯木然的脸竟带有几分急切,“子泽呢?”

    我道:“哥哥受伤昏迷,被我藏起来了,我来引开敌人。”

    “树林里的几个黑衣人,方才已被我杀,我们快去找子泽,此地不宜久留。”

    我点点头,就着萧无名递来的手,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

    他趋马疾驰,我抬眼,见他左肩上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便忍不住道:“你的伤。”

    风声哓哓,只听他的声音隐隐传来,“无事,找到子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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