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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云英书院(一)

    第七章 云英书院(一)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此时受尽邻居大叔以及家里佣人夸奖的钟仪生活的非常滋润,连跟随在钟仪身后的花田,都受到了大妈大婶她们的特别款待。.

    所以以前夏天不粘钟仪的花田现在天天跟着钟仪屁股后头,每当钟仪和花田出门逛街的时候,它的尾巴都是高高翘起的。

    因为老早听爹爹说,比钟仪高两届的阿礼开学要考试,所以最近正在忙着准备的阿礼很“嫉妒”钟小仪。

    当他把头埋到《大学》和《中庸》里的时候,钟仪缩在娘亲旁边吃桃子,不时的跟着阿蓉去邓二娘那儿觅食:

    当他捏着毛笔默写《周易》和《诗经》里的字句时,钟仪正在爹爹的小凉房里打着瞌睡;

    当他背诵着附加的《乐经》时,此时的钟仪时不时以大师自居加以评点诗句。

    阿礼无奈地脸换了个边,朝着左边,继续背诵:“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耐动,放行于声。声相应,放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于戚羽毣,谓之乐……”

    钟仪立马凑到他面前,像模像样地按照五个音调唱:“宫、商、角、徵、羽——”

    他理都不理钟仪,脸又换了一个边,朝着右边,嘴中依旧念念有词。

    钟仪故技重施,唱起六律:“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

    重复四遍之后,他停住:“小仪,不要闹。”

    钟仪顿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无聊嘛,阿礼陪我玩。”

    阿礼用书轻轻敲钟仪的头:“玩玩玩,小懒猫就知道玩,你的琴呢?爹爹不让你练习自创短曲吗?”

    钟仪撇嘴:“不想练。”

    天知道自创短曲被规定将入驻琴子选拔试题,天知道最近书店市场上最近火速流行起来一个系列——《自创短曲谈》,天知道它有六本,天知道爹爹全都买回来了!

    钟仪在书本的熏陶下麻木了。

    于是钟仪猜这本作者很可能就是那个老夫子。

    钟仪翻开第一册书,书的第一页就是作者名——不老神君。

    ……

    钟仪的嘴角微微抽搐,但这并不影响钟仪高明的推断。

    第一,一看这名字十有五六成断定作者就是个老人家。

    第二,书本水印光明正大的就是标志性的“云英书院”,看来这个老人家十有**和云英书院有关系。

    第三,这上面写得还颇有见解,倒是一个熟悉自创短曲的人所写——所以钟仪断定,这个作者就是那个自称发明自称短曲考题的老夫子。

    当钟仪倒完一大堆想让阿礼陪钟仪玩的理由之后,阿礼揉了揉眉心:“好吧,看书没多累,听你这么嚷嚷反而觉得累,走吧,带你去玩。”

    钟仪:“……”

    钟仪心中默念:钟小仪,要忍住,钟小仪,要忍住!

    和爹爹娘亲打过招呼后,他们两人趾高气扬地出了门,哦,不对,还有跟着钟仪的趾高气扬的花田。

    一路上钟仪激动无比,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什么好玩的地方。

    于是钟仪不停地偷看阿礼的神态,想要获取信息。

    或许是前几天开张的戏子班?或许是去玩陀螺?还是玩蹴鞠?要么斗草?

    钟礼被丝毫不加掩饰的偷窥目光看的无语,但是他只是努力抿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一脸正经地向前走。

    终于,阿礼停下了。

    钟仪磨手擦掌,心奋无比抬头一看:这是个半老不老的楼房,挂着破败的门匾,上面赫然上书——“说书“

    钟仪:“……”

    阿礼轻飘飘的说:“进去吧。“

    然后潇洒无比地迈步进去。

    留下钟仪摸着不够强大的心脏,和花田一起石化在大马路上。

    等到钟仪缓过来的时候,发现阿礼已经完全融入到说书人的故事中去了。

    钟仪愤愤入场,结果一个和钟仪差不多大的女孩拦着他:“哎哎哎,别横冲直撞的,给两个铜板吧。“

    钟仪嘟着嘴从腰包里掏出两个铜板,扔进她的铁盘子里。

    “哐当”两声,在这个场子里居然十分大声——原来正是留悬念的时候。

    不满的目光刺了过来,钟仪尴尬地对上高台上的说书老人,但是他倒是不生气,反而对钟仪笑了笑,示意钟仪入座。

    钟仪一把抱起花田,一屁股坐在自得其乐的阿礼旁边。

    刚想开口说话,结果他出其不意地突然塞了几瓣橘子堵住钟仪的嘴。

    钟仪:“……”

    嚼了几口,蛮甜的,钟仪示意阿礼再剥一个橘子给钟仪吃。

    他无声的笑了,边听着说书人说书,边剥着橘子,再给钟仪吃之前,竖起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嘴边——是叫钟仪不要说话呢。

    哼哼,看在橘子的份上,钟仪暂时就准了他的请求。

    说书人大概四五十岁左右,胡子不长,眼睛却是雪亮有神,他的嗓子时而低沉时而圆润时而高亢激昂,看来是个经验丰富的说书人。

    听了一会儿,钟仪才发现说书人讲的是当年南征北伐的战争历史,主要是赞颂某个将军勇猛,某个军师足智多谋之类的,这么老旧的题材,还有人听?

    于是钟仪扫视一圈,看了看周围听得津津有味的平头百姓,他们一下集体抽气,一下集体喧哗,倒是很有意思,钟仪努力憋着笑看着个别人的丰富表情,突然觉得很有趣。

    钟仪心想:看来这个说书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么破落的场子居然还有几十个人来捧场。

    看了看阿礼认真的侧脸,钟仪敏锐地感觉今天没有半个时辰是走不了的,低头看了看伏在钟仪膝头上的花田,没想到它居然懒洋洋的睡着了,肚子一鼓一鼓的,尾巴轻轻摆动着——钟仪嘴角抽搐:你这懒猫,什么时候都能睡。

    捏了捏它的耳朵,它眼睛睁都不睁,耳朵一抖就没有动静了。

    之后无聊的钟仪只好嗑着瓜子听着说书人讲述的抑扬顿挫的故事,本来只是随便听听,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听得入迷了,仿佛进入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故事偶尔涉及了阴谋诡计,说道奸臣陷害将军的那一段,很多人愤然拍桌,要么大骂“狗官!”,要么叹息:“天妒英才呐。”

    等到拍案声响起,那句经典的结束语说完之后,众人的鼓掌声响起,钟仪才反应过来:嗯?说完了?

    钟仪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这就没了?”

    和钟仪同感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熟练地起哄:“白老头,再讲下一回!下一回!”

    白老头呵呵地对他们拱手:“多谢各位捧场,今天到此结束,明日再见。”

    有听得不过瘾的和白老头东拉西扯,白老头却还是说:“各位慢走,慢走,明日见。”

    人们无奈地向外走。

    阿礼弹了弹钟仪的额头:“走了。”

    钟仪抱起醒了的花田向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夏天的光线一下子冲击人的视线,灼热的阳光和在场子里的阴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钟仪不禁眯起了眼睛。

    鬼使神差地回头望望:空荡荡的场子里,简陋的高台,油漆滑落、摆放随意的桌椅,一小片斑驳的墙壁,还有靠近入口的一棵歪着长,但是却枝繁叶茂,枝干粗壮的树。

    阳光似乎不敢打扰,只落了几处摇曳的残光。

    此刻,说书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在那一迷迷糊糊的刹那,钟仪觉得,看官散去的它,就像是见证光阴走过的一块沉默大石,朴素无华却坚韧顽强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走到了大街上,才觉得又来到了俗世,那种孤寂阴冷的沉重感慢慢散去。

    阿礼买了两串在阳光下闪着诱人光泽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未在唇齿间停留多久,花田就拼命闹着要吃。

    钟仪摸摸它的头:“只给你吃一颗哦。”

    “喵——”

    片刻后。

    “不是说好只吃一颗的吗?”

    钟仪瞪大眼睛看着舔着嘴角,对着钟仪剩下的那三颗红红亮亮的小山楂眼冒精光的馋猫。

    “喵嗷——”

    它扑爪要够,钟仪左手抱它,右手抓着糖葫芦,顿时慌乱无比。

    “花田,不许舔我的糖葫芦!”

    “咪嗷嗷——”

    钟仪弯腰想把它放到地上。

    结果——

    “呜呜,还是让你舔到了,算了……

    蹲在路边,钟仪摘下一颗小山楂喂给它。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乏有好奇之辈看着苦着脸蹲在地上的清秀少年,和一只双手扣住小山楂,不停发出满足咕噜声的猫。

    钟礼拉拉钟小仪的手:“小仪,起来了,不就是糖葫芦吗。再买一串就是。”

    钟小仪点头,口水肆虐:“好懊啊。”

    他那充满期待的模样,极其的像一只讨食的小狗。

    钟礼忍俊不禁,给他买了一只回来。

    于是纷争解决了,钟仪喜滋滋地吃着大号糖葫芦,爽快地把剩下的两只小山楂喂给了花田。

    快要到家门了, 钟仪问阿礼:“你怎么想起来去听说书?“

    阿礼侧头看钟仪,眼睛明亮:“那你觉得怎么样?”

    钟仪真心地点头:“很好啊。”

    他弯了弯嘴角,走了进去。

    钟仪跟在他后面问:“你还没说原因呢。”

    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声音随着风传了过来:“民间艺术的欣赏,写了加分。”

    钟仪愣了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开学考试的时候写这个加成绩分数。

    钟仪:“……”

    可恶9美名其曰陪他玩,明明自己完成了调查,还找了一人一猫陪吃陪看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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