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欲断念

    夕染不知道朝暮为什么突然眸子就冷了下来，像是变了一个人。难道是她说错话了？可是回想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她看着手中的药，赶紧想起让朝暮喝药才是第一紧要的事，连忙又给他递过去。

    朝暮抬手接过药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拿起汤匙轻轻抿了一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目光清冷地看向夕染，说。

    “下次不要再来了。”

    这话让夕染一愣，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还笑着和她说话，现在目光冷清得没有一丝情感……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我……”

    夕染好半天才开口，她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朝暮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把药碗放到一旁的桌上，一副好走不送的样子。她想说什么，这样的情景下，也开不了口了。

    站了一会儿，夕染缓缓垂眸，轻声说道。

    “上神好好休息，夕染告退。”

    说着，她飞快转身，大步离开了内院。

    朝暮这时才抬头，看着夕染离开的方向微微出神。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朝暮感觉心空了一块，几乎就要开口挽留，几乎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可是……不能。她现在过得很快乐，如果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痛苦。

    风吹过，花瓣翩翩飞落。朝暮缓缓闭上了眼，嘴角是一抹自嘲的笑。他居然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说不能说，不说又怕她日后知道会恨自己。恐怕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

    朝暮突然想起那一日，求天帝让他带夕染下凡。天帝听了只是笑笑，幽幽开口：万年你都断不了这执念，恐怕迟早会害人害己啊。

    害人害己……吗？

    朝暮闭着眼睛想，或许远离真的是最好的。如果昭昭还活着，她也一定会这么选择吧，反正她早已恨极了他……

    *

    连逍殿。

    从锦朝岛出来，夕染就忍不住怒火。明明她好心好意去给他治病，他还摆着那张冷脸……脾气还那么怪，问题是他先问的，最后居然不高兴了。

    夕染想着就心烦，趴在床上一顿猛捶。她欠谁不好，怎么欠了这样的人啊。这要是不还清，以后是不是有的受了？可是他明明白白说不要她再来了……但是那十个天雷，她怎么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趴在床上想半天，夕染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既然他不让她去锦朝岛，那不去锦朝岛不就行了。他不可能一直不出来吧……

    这个想法简直像个救命稻草，夕染猛的就从床上跳下来了。她要赶紧去打听打听，朝暮什么时候会去找天帝。她记得以前听说过天帝和朝暮很好，总会一起谈天下棋。只要那时候见到他，就不算是去锦朝岛吧。

    这个办法的确可行，夕染好容易才打听出来，后天朝暮上神就会去天庭。夕染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把这人情还完吧。还完就再也不要遇到这个古怪的朝暮上神了。

    到了朝暮去天庭那一日。夕染包好了药材，早早就去了天庭。可惜守门的门神告诉她，朝暮天没亮就去天庭了，现在正在和天帝下棋。

    夕染一下子失落下来，看来要给他必须要等到他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朝暮要那么早去天庭？突然间，夕染好像明白了，朝暮在躲她。

    这样一想，她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可躲的，她又不是瘟神。他是上神，她又不能把他吃了。况且，要是能够躲，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门神看夕染在原地徘徊就是不肯走，只好开口劝她。

    “夕染上仙，朝暮上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您还是回去吧。”

    夕染听了门神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这次要是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这人情就还不了了。她心里不安。

    “不了，我在旁边等，你们不用顾忌我。”

    夕染说着，站在一旁的千年树下等，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门神看夕染这么坚决，微微叹气，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好由得她去。

    天庭内室。朝暮正和天帝下棋，两人不分伯仲。棋盘边便是窗口，天庭一切一览无余。

    天帝微微瞟了一眼窗外，继续拿一子，稳稳落在棋盘上。朝暮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什么波动，执子落下去，眼神只盯着棋盘。

    天帝看朝暮的样子，似有似无地说道。

    “她还在等。怎么？你如今是想开了？”

    朝暮目光微微抬起，偏头望向窗外。千年树已经开花，花瓣一阵纷纷扬扬。树下的蓝衣女子拿着东西，一动不动站在树下，花瓣落了一身也不觉。

    朝暮收回目光，语气压抑着什么。

    “谈不到想开与否，我只怕她日后恨我。”

    天帝听了，微微一笑，语气带着笑意。

    “啧啧啧，你这劫难啊……这样也好，何苦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朝暮听了并未言语，只是继续专心下棋，不再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已晚，棋局才完。

    天帝仔仔细细看着棋局的走向，不禁哈哈大笑，对一旁沉默的朝暮说。

    “你也就如此心神不宁的时候才会输给我了。天色已晚，她想必也回去了。”

    朝暮并未反驳，朝天帝告别，才缓步离去。

    天庭内灯火通明，一出大门明显暗了下来。饶是朝暮视力好，也看不清到底树下还有没有人。不过已经这么晚了，想必她早就回去了吧。朝暮恍了恍神，抬步朝锦朝岛走去，挺拔的身影带着萧瑟。

    “朝暮！”

    朝暮的身形猛地一顿，转身，脸上是难以置信。他打量着眼前的夕染，可能是站的久了，现在在他面前竟然有些抖。

    夕染一直呆在天庭外，从没有离开过。只是后来累了，就爬到了树上稍作休息，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就看到了朝暮。等了这么长时间，要说她没脾气是不可能的。看着朝暮略微吃惊的样子，夕染把药扔到了他怀里，语气略微发怒。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明明好心……”

    夕染还没说完，就被朝暮打断。他拿着怀里的药，走上前要还给她。

    “你别再来找我。”

    朝暮的面容带着隐忍，可这时夕染根本察觉不到。她还被这句话镇着，难以置信。等了一天居然等来了这句话，好心当做驴肝肺也不为过了。

    夕染浑身的气血都涌了上来，她远离了朝暮几步，狠狠瞪着他说。

    “我等了一天，就是为了给你送药而已。你何苦对我到如此？我就是欠了你的，所以才要忍受你这样的侮辱！”

    夕染说话都在发抖，她感觉再说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话完，她不再看朝暮，起身朝连逍殿飞去，身影都略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