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霖铃言
盛大的宴会结束，司枫留夕染和朝暮在龙宫多住几天。夕染清楚，这是想让她劝一劝羽锦瑟，打开她的心结。司枫这是动了真情，他偏偏是那种动了情就不会放弃的人。
夕染真的想帮忙，可是羽锦瑟却像是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一样，几天来都没有见到她。或许是故意不想相见。
坐在摇椅上，夕染不住地叹气。
“哎，从来只知道人的情很苦。没想到神仙的情也苦。”
司枫让夕染和朝暮安心住下，收拾了个清静雅致的宫殿。夕染没事就在树下摆个摇椅，静静坐着，朝暮常在她旁边。
“神仙有许多不得已，所以比人的情更苦。”朝暮在一旁闭目养神，语气幽幽：“若是种族不同，那就更苦。”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夕染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说羽锦瑟和司枫，就这么下去了吗？”
“应该吧。”
朝暮淡淡的回答。他只有对待情之类的事情，特别没自信，从心里没有信心。
夕染垂眸，觉得他太悲观了：“那也要尽力才行……”
朝暮并没有言语，也不反驳。
终于，留在龙宫的几天，还是让她见到了羽锦瑟。神使在龙宫的地位很高，正因为很高，所以和龙王的关系才更不可能。想必羽锦瑟知道得更清楚。
夕染见到她的时候，她正从龙宫大殿走出来。似乎是和司枫汇报了什么，又说了什么，神色有些苍凉。因为是神使，羽锦瑟身后跟了一群人，她穿着神使特制的华服走在前面。
夕染和她相对走着，停了下来：“锦瑟，我想和你谈谈。”
羽锦瑟看了眼身后，又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夕染，最终是沉沉点头。
“好。”说着，羽锦瑟看了眼身后：“你们先退下。”
人都走没了，安静了。羽锦瑟看着夕染，展露个和缓的笑容。她带着夕染往旁边的亭子走，确定周围空无一人了，才坐下说话。
“我大约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夕染抿唇：“你要是知道，为什么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羽锦瑟不说话，明显是不太想说。她抬眼看了眼远处，声音缓慢。
“就连普通的凡人，都知道身份有别，更不要提神仙了。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能把人压死。”说着，羽锦瑟握住了夕染的手：“我知道司枫，我也知道你。你性子直，可是有的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的。我和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龙宫。你懂吗？”
夕染发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些迂迂回回的事情，她实在是想不通，搞不懂。可是她知道，羽锦瑟说的是很有道理的。她心里清楚，可是却不想相信。
她真的没有什么立场去劝羽锦瑟。这么大的鸿沟和距离，她靠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拉进的。司枫肯定清楚，但是他不死心，把这一点希望压在夕染身上。
但，她可能让他失望了。
夕染最终没有劝动羽锦瑟，倒不如说她自己都被动摇了。不是她不坚定，只是感情和冲动，和羽锦瑟的理智比起来，是那么苍白无力。
朝暮看到夕染有些失魂落魄，眼里有些担心：“怎么，没劝动？没劝动也是自然的。”
朝暮说着，伸手摸了摸夕染的头顶，希望让她振作起来。
夕染露出个笑，有些无奈：“劝动了，她都快把我劝动了。有些差距，不是想拉进就能拉进，身为神仙，有太多的无奈。”
这话很正常，也很有道理。可是朝暮听着却那么瘆的慌，他心里的预感很不好，夕染现在怎么想的，他有些拿不准。
朝暮皱眉，猛地一收折扇，握住夕染的手就往龙宫外走：“我们去见一个人。”
夕染还莫名其妙，边跟着朝暮边说：“去见谁啊？”
朝暮也没打算瞒着她，很自然地说：“霖铃。”
夕染的脚步一顿，终究是没有停下来。只是心里却不能再平静。她不是不喜欢霖铃，只是，总觉得霖铃和朝暮的关系不一般。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夕染心里还是有些抗拒。
“霖铃……她回来了啊。”
夕染轻声说着，朝暮点点头。
“她一直想见你，想和你说些话。只是，我觉得你听了要多想，就没有定时间。但如今，我觉得你去了更好。”
朝暮说着，两人已经出了龙宫，以很快的速度去霖铃所在的山上。
夕染沉默着不说话，她不知道霖铃会和她说什么。可是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她是不可能临阵脱逃的。也没有什么临阵脱逃的。
山上是一座茅屋，不算大，好在环境很幽静。想想霖铃，她的确是会喜欢这样地方的女子。
两人都不用找人，霖铃就在外院给花儿草儿浇水，样子很是恬静。听到了脚步声，她循着声音看去，看到朝暮和夕染正往茅屋来。
霖铃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前去：“朝暮，夕染，你们来了。”
说着，霖铃看了眼朝暮：“你可算把夕染带来了，这么多天都像护宝一样舍不得。”
语气带着笑意，听起来很舒服，正如她脸上的笑容。夕染也笑，看着霖铃说。
“他突然带我来，说你有话和我说。”
霖铃也不惊讶不反驳，对着夕染说：“是啊，我的确是想和你说说话。”
霖铃拉着夕染往屋里走，突然猛地回头看了眼朝暮。朝暮目光复杂，看着两人的背影，他没料到霖铃会突然回头，脸上严肃的表情还来不及收。
“别这么严肃，我能说些什么啊。也不能吃了夕染。”
霖铃笑着说完，看到朝暮那无言以对的表情，心情很好地拉着夕染进去了。夕染这时候还是一头雾水，她完全不知道霖铃要说什么，事情如何发展。
进了屋子，霖铃让夕染坐下来，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夕染。夕染道谢接过，两人就那么静静坐着喝了一会儿的茶。
“这个气氛真适合说故事。”
霖铃捧着茶，笑着说。夕染也笑，点点头，样子有些若有所思。她讲的故事，会和朝暮有关吗？
“我总听故事，不知道你要讲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个事很精彩，是真实发生的，远比故事要精彩。只不过，时间太久远，想起来恍如隔世……”
故事要开始，夕染来了兴致，慢慢听着。
很久之前，天界有个法力十分高强的仙姑。她不但法力高强，而且样貌也生得极好，给人清新淡雅的感觉。这样的仙姑，自然追求她的人不少。可是仙姑却单独喜欢一个人。
那人是天界战神冥洛，那时候是举世无双的，没有他打不赢的仗。正因为他，天界也保得太平。可是，冥洛战神却在一次与鬼界的大战中，救下了一个女子。并且与那女子深爱。
这让仙姑很伤心，但是还是不离不弃在战神身边。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鬼界的，注定不会顺利。所以她要守护着他。
仙姑的确猜对了，战神和鬼界女子的感情并不顺利。他们备受阻挠，几乎是鬼界和天界都不容的地步。尤其那女子还不是一般鬼族，是鬼界的女相。女相被拐走了，可见鬼族有多愤怒。
可是战神不管不顾，竟然和那鬼族女子有了孩子。这是天理难容的事情！为了保护孩子还有那个鬼族女人，战神找一直陪伴他身边的仙姑说明了原委，希望她能做他的妻子，免去这些风波。
仙姑为了战神什么都可以做，当然是答应。他们风光办婚，鬼族女子在安静养胎。战神怕那女子知道伤心，便没有告诉她，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是瞒不过。
女子一怒，冲上天庭和战神一阵恶战。鬼界众人都以为女相终于醒了，都来帮忙，战神一己之力很艰难地阻挡。他害怕伤了女子肚里的孩子。
可最终女子还是动了胎气，混战中生下了孩子。两人也想明白，抛开一切，离开了天界。世间再无战神，鬼界也再无女相。
而那个孩子，是仙姑一手带大。
……
故事很长，霖铃讲完抿了口茶。她面容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夕染还被这故事震撼着，她以为这是霖铃的故事。可是看她的脸色，觉得不太像。
“战神冥洛……为什么我都没听说过？”
夕染回过神，开口问霖铃。
霖铃笑笑，无奈：“这在天界和鬼界都是大忌讳，没有一个人敢提起。不过我如今这样了，提起了也无所谓。”
霖铃越是无所谓，夕染就越觉得奇怪，也越是肯定心里的想法。这个故事，就是霖铃自身的。可是实在是太庞大，太令人震惊，夕染还不敢确定。
“这个仙姑，是你吧？”
夕染不确定的语气，霖铃很肯定点头。
“是。”
意料之中，夕染目光复杂地看着霖铃：“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霖铃拿着茶杯的手晃了一下，语气悠长：“大概，是想让你知道之后，更了解朝暮吧。不要总以为和他有距离，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说着，霖铃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夕染笑了。
“朝暮明白着呢，我会和你说什么。他之前一直不让你来，是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这些。可是，你现在是不是动摇了？所以他有些害怕。”
害怕？这个词也可以用在朝暮身上？夕染莫名想笑，只是嘴角弯不起来。
“他的确太厉害，是我太懦弱，总是畏畏缩缩。”
夕染说着，露出个自嘲的笑容。她想过霖铃和朝暮的千百种关系，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离奇。也没想到，朝暮如此风光的样子，竟然有这么多苦涩。
可是，夕染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瞬间变得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