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已成过往踏新程
一片虚无。
夕染感觉自己就是站在一片虚无里面，好像站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不知道哪里是出口。她叫，或者是喊，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种感觉那么可怕，她一时间不知道喊谁的名字。
所有能喊的名字，都已经不再能关心她了。夕染咬紧嘴唇，站在虚无里不吭一声。终于，眼前的虚无突然消失。
夕染感觉身上有了知觉，她动了动眼皮，混沌的脑子拼命思考，她知道自己似乎活着。夕染赶紧睁开了眼，好像是好久没有睁眼，光都变得刺眼，她不得不眯着眼睛。
原来，她真的没有死。
适应了眼前的一切，夕染才开始重新打量。这里像是客栈，可是，到底谁会把她送到客栈？难道秦子御的人把她救出来了？没理由啊，他们已经放弃了才对。
夕染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想要把被子掀开，起来看看。还没等下地，就看到床前站着的人。他一身白衣，面容有些憔悴，整个人还是很整齐的。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夕染。
夕染看了眼面前的人，一下子泄了气，又躺到床上：“是你啊……你怎么还没走，我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她想到会救她的人，可是没想到是朝暮。夕染对于他这种阴魂不散很是佩服，竟然还能那么及时出现，救她于火海。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还是有点感谢的。
朝暮看着夕染的态度变化，没有说话，还是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开口。
“我要是走了，难道让你活活烧死在火里吗？”
夕染躺着，听到这句话，身子有点僵硬。因为朝暮的语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难得的温柔。夕染已经摸不着头脑了。
她无奈地摆摆手：“天帝都不让我死，我哪里那么容易死。就算死了，阎王能收吗。所以说就算是在火里烧了……”
夕染语气轻松，还没有说完，就被朝暮冷冷打断。
“不行！”
温柔的语气瞬间冷漠，夕染只好闭上了嘴，她耸耸肩，装傻。装傻了一会儿，看着朝暮还站在那里，不得不开口问他。
“你怎么还不走，我都救出来了。”
朝暮面色终于缓和了点，看着夕染，似乎叹了口气：“我不走，你在人间总是出事，我一走，不知道出什么事。”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痴情种了？
夕染暗暗头疼，脑袋飞速运转之后，也想不出什么话劝他。因为该说的都说完了，毛用都没有。无奈之下，夕染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瞥了眼朝暮，淡淡道。
“我出什么事，貌似也不关你的事。”夕染说着，看朝暮不说话，接着说：“好吧好吧，你是打算跟定我了是不？也行，我就当有个免费的侍卫，在人间晃也安全点。”
夕染语气有些放松，终于是妥协了，朝暮看她这个样子，脸上露出了个笑容。夕染看他一笑，心里莫名怪怪的，她觉得这是不爽的一种表现，赶紧给他浇冷水。
“你可不要以为我会回天界，我告诉你我死都不回去。”
夕染以为朝暮会有些失落，没想到他没事人一个，依旧笑呵呵的。
“我知道，没关系。”
朝暮依旧是笑着，看着夕染，一字一句说道。夕染撇开头，不去看朝暮，保持自己的冰冷表情。这样的朝暮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娃娃，她所有的怨恨和打击都像打在棉花上，没有一点回应。
虽然出气……但有些不甘心。她也不知道不甘心什么，可能是没有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没事，有的是时间让他痛苦去。
夕染微微一笑，看着朝暮：“那好，那我们就先看看人间风光。”
夕染的心思完全不是这个，朝暮却信以为真了，还以为夕染真的解开了心结。他看着夕染的眼神带着光，语气和缓。
“不行，你还没有完全好，再休息几天吧。”
夕染扶额，对朝暮这种老妈妈型的贴心有点力不从心。她真的很想要喊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挂，但是看朝暮那副关心的样子，也说不出口了。
她真的不知道朝暮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和他和好，只是想要寻找机会，把他送回天界。青蝶神君不能下凡，那只好让朝暮上去了。
总会有机会的吧，改天做梦遇到青蝶神君，问问她就好了。
这么想着，夕染又在床上窝了好几天。她不去过问外面的事情，朝暮来了，也耐着性子和他说话。现在这个时候，她暂且还没有想到捉弄朝暮的法子，只好装乖一点。
至于外面的事情，她是真的不关心，秦子御都会处理好的。她是个称职的工具，只要大功告成，就会全身而退，非常彻底。秦子御应该会很省心，不用解决她的事情，那之后的事情就会很顺利。
果然，没几天后，外面就十分热闹，吹吹打打。
夕染已经活蹦乱跳了，她听着外面很热闹，打开窗户往下一看，满大街都是人。人山人海，这也打消了她下去凑热闹的想法。想着就在上面看看热闹就好了。
没想到，这热闹还不是一般的热闹。原来是新皇登基，迅游京城。
夕染看着装饰华丽的马车，还有一批一批的人马，远远地看着，都感觉那一片在反光。而秦子御就坐在那辆华丽无比的马车上，面容安静，带着浅笑看着人们。活脱脱就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好君王。
这扇窗子很大，能看得很远，夕染就这么一直看着马车从远到近来。她以前觉得，秦子御清冷的样子有点像朝暮，冷冷的，无欲无求的。所以她那时候一个脑抽就答应了交易。
她一直觉得，秦子御不适合这样的华丽，这样的庸俗，其实现在看来，他很适合。他是多面的，什么都会适应，只要是好的东西，都适合他。
是不是年少的苦难，让他变得这个样子，不断让自己完美？可是这是好事吗……
“想什么呢？”
夕染正在沉思，这是个高深的问题，就听到身后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声音都提了个声调。
“吓死了，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这话声音有点大，秦子御的马车又恰巧经过楼下，条件反射一般，他缓缓抬头往夕染的窗台看。夕染感觉不妙，连忙卧倒在地，样子十分滑稽。
朝暮被她一叫，本来就要笑，看她这样滑稽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就哈哈大笑。
夕染还在地上，她不能这么快抬起头，因为那辆马车行驶地太慢了，她还要等一会儿。趴在地上，夕染恨恨地想，就让你笑一会儿，一会儿就没的笑了。
终于，确定安全了之后，夕染抬头就撞了一下朝暮。朝暮意料她会这么做，顺势把她抱在怀里。最终受惊的还是夕染，她挣扎了半天朝暮才放开她，然后自己一个人气得半死。
朝暮知道她孩子气，也不去劝她，笑吟吟和她说话。
“如果你没有跳入火海，现在，就应该是正经的东宫王后了。”
朝暮十分平常的语气，夕染再一次被搞蒙，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而且，朝暮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她在王宫人的眼中，已经是“死人”一个了。这话没什么意义吧。
“王后什么的，我可没有福气消受。”
夕染说着，做到桌子边拿起个苹果顺势就开始吃。朝暮看她一眼，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还是在问。
“你为什么要跳火海？”
朝暮一直想问她来着，可是一直没找到时间。他一直想，夕染这么脱线，既然她没事就不要问了，可是今天看到秦子御，他突然就想要问。
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朝暮不敢相信，他似乎是在吃一个凡人的醋。
夕染啃着苹果，眼睛扑闪扑闪看着朝暮：“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情无义？我可是重情重义的，自己管不好也就算了，总不能拖别人后腿吧。”
朝暮听着，一下子抓住了其中不是重点的重点：“你对他有情意？”
夕染还在啃着苹果，就听到朝暮这句话，不知道什么语气，反正怪怪的。她明白朝暮是误会了，脱口而出要解释，后来眼珠一转，话锋也跟着一转。
“是啊，情深意重。要不能为了他跳火海吗？我可是最怕疼的。”
夕染在说着违心的话，她发现自己说这种话竟然说得这么顺溜，一点也不卡，要不是自己说的，她都要相信了。正因为是自己说的，她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其实她没有那么伟大。
她只是累了，想要脱离一切，想要离开王宫，想要终止交易。所以一狠心就那么做了。不过这倒是可以捉弄朝暮，也不错。
果然，朝暮听了没有说话，脸色不是很好。
夕染的苹果吃完了，更有力气说话，她凑近了朝暮，笑吟吟的样子。
“我对你也是情深意重的。”夕染说着，看到朝暮眼神突然一亮，笑着接着说：“不过那都是曾经。”
那光芒暗了下去。
夕染看得分明，她站了起来，拍拍手。
“好了，我们走吧。去看看大千世界。”
朝暮，我的反转日子，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