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退婚
楚轻玥话落，众人大惊失色，就连匿在一旁假山后的陆重华和南宫瑾也站不住了。倒是一旁作壁上观的百里檀在听到她说“退婚”时，眉头轻轻蹙了一蹙。
“殿下，不可。”陆夫人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立马下跪，直直跪在楚轻玥面前，忍不住哭了起来：“是，是臣妇的不，不是。臣妇罪该万死，臣妇……”
不等她说完，楚轻玥将她扶起，又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夫人，不是您的错，是本宫没有这个福分，同陆家的缘分太浅了。今日若是不到陆府还不知原来陆公子早有意中人，本宫横在这中间多年，倒是教苏小姐同陆公子为难了。父皇在世时常说君子不可夺人所爱，今日这婚事本宫做主退了，以免苏小姐同陆公子往后难做。况且，方才本宫还在花林中时，便听闻苏小姐同陆公子感情甚笃。”言落，又是叫花朝上前备好笔墨，而言姑姑则是跟着陆夫人去取玉佩。
一路上，言姑姑不动声色跟咋陆夫人身后，陆夫人心中恨不得自己一巴掌打死自己，今次陆家同楚轻玥的这桩婚事是退定了，为何自己手把手教养的亦雪就这么不懂事，明明看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偏生要出来搅和一番，真是作孽。自己当初更是瞎了眼，明眼人一看便晓得帝姬比起自家这不争气的亦雪来强了不知多少倍，可偏生自己还认死理，总觉得自家的就是好的，这……
陆夫人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桩婚事退了不说，陆家名声受损，儿子仕途受阻，更还要连累到自家女儿的婚事，陆夫人头一回觉得苏亦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言姑姑见陆夫人憋着一肚子怒火又无处发的模样心底乐开了花，得罪殿下的人，通通都该不得好死才是，当着那么多人将帝姬置于一旁不顾，反而还处处维护着那不相干的狐狸精，这会儿子算是晓得帝姬的厉害了罢，你继续猖狂啊，用主子的话来说这都是欠太阳欠的。
待言姑姑将玉佩蓉来时，楚轻玥这边退婚书亦是拟好了，楚轻玥先自绣囊中摸出私章盖了上去，又将纸张递给陆夫人：“请夫人叫陆公子出来签字罢，这退婚书一式两份，一份本宫会带回宫放置好，另一份便留给陆府了。”
楚轻玥说这话时仍是柔柔弱弱模样，看得人心生不忍。
南宫瑾见她将私章收回，心中一痛，恨恨看了眼不争气的陆重华，一言不发地离开。
倒是陆重华此刻心中后悔万分，仿佛方才被彦嬷嬷用竹藤抽过的地方疼痛蔓延到了心里。他伸手捂住心口，自己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每日在书院时，看着她同她问一声好，在自己看来便是天大的幸事，如今，那纸婚约立时就要作废，自己该不该写下这个名字？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没有想到对表妹的维护竟然会有这般的结果，他只是将表妹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何况他还欠着表妹一条命，又怎么会……
他正要冲出去，却被人点了穴道，他回头，发觉是席间只同秦飞扬说话的百里檀。他听得百里檀说：“呆子就是呆子，不能指望你多少。明珠不要，偏要维护鱼目，似你这般蠢笨的人还值得她倾心相对么？依照老子看有点不值得。你想冲出去，是不是？你去了这婚还是一样退，劝你还是回去怜惜你那位病歪歪的表妹罢，你这般的呆子配不上她！”
百里檀深深看了眼楚轻玥，最终离开。
楚轻玥一脚踏上马车时，听得陆重霜喊道：“殿下留步。”
“何事？”楚轻玥偏过头看她。
陆重霜揪着衣角，局促不安道：“殿，殿下，我们还，还能跟以前一，一样么？”
“不能了，从一开始你就帮着你的表姐，本宫来了陆府之后你便再没有同本宫说过一句话，便再也不能了。重霜，这是本宫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想从本宫身上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南宫公子还在陆府，并未离开，快回去罢。你年岁要大一些，本宫从前是真心拿你当作姐妹的，可是你今日同你表姐一起给了本宫这么个难堪，本宫就在想，姐妹会是背后捅刀子的人么？你还是陆家大小姐，本宫还是德懿宫中那个无人过问的帝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陆小姐，起风了，你身子弱，快回去罢。对了，本宫往后应当不会再在文书楼了，但南宫公子还是文书楼书法课的授课先生。陆小姐，回去罢，本宫也得回宫了。”
陆重霜看着楚轻玥远去的马车，一时间忍不住放声大哭，呜呜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楚轻玥放下车帘，回想着陆重霜的模样，不由得叹口气：“元宵啊，你说我是不是太冷漠了？有时候我都觉得我像是活了好多年一样。”
“才没有。一次不忠，百世不容。她既然利用殿下接近南宫公子便该想到被殿下得知的后果。今日，殿下一进陆府她便再没有同殿下说过一句话，还那般帮着苏亦雪，甚至在殿下被苏亦雪弄得那般难堪时始终都帮衬着苏亦雪，她方才话里话外哪一句不是在指着殿下，要我说，若是我碰到这样的人，不打死她才怪！”
元宵气鼓鼓的模样让楚轻玥一笑，只是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忽觉心中有些酸涩。
陆重华，她可能有些心动的吧，也曾经想着若是自己要同一个人共度一生，他是个很好的人选，可是，为了睿儿，为了楚家，不得不断。这一世，还有人爱着她，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侄子，想起睿儿那张脸，楚轻玥唇角一勾，总算还能在自己觉得劳累的时候有个能撑下去的念想。
这些年，皇兄对她甚好，甚至将她当作亲生女儿，教了她太多东西，无奈他们都受制于老妖婆。闭起眼回想当初那场宫变，楚轻玥便觉得自己这一生不会再软弱，就是不知父皇母后如何了。
元京城外驿馆。
“胜子，你这作死的东西又滚去同哪个娇娘子厮混了？还不给老子滚回来！”明明是清朗如名琴拨出的声音，却偏生说出了如此粗俗的话来。
被点名的胜子缩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怯懦懦地看着自己顶头上那位传说中生冷不忌又最难伺候的主儿：“殿，殿下，胜子在，在这儿呢。”
“嗯，在就好。这大玥国的什么破驿馆，是人住的吗？弄得跟个牲口棚似的，你叫上几个人将这儿好好清扫一遍，老子出去走走。”
“是！”胜子又再次问道：“爷，您出去要叫上丹青姑娘作陪吗？”
“陪陪陪，陪你个鬼，你都身子不全了还想着什么破劳什子的姑娘，真是*熏心，滚回去将《心经》给老子抄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胜子险些一口气就过去了，他这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呃，什么样的主子？
他一身雪白直裾，腰封上以金线绣云纹，右耳上缀着颗红珊瑚宝石珠子做的耳钉，脸上挂着半掩银面具，只在面具外的半张脸就能叫人看得有些痴迷。面具中的那双眼深邃黝黑，不见一点光彩。
他乌发似墨，被紫金冠捆束得一丝不苟。雪白直裾外罩着一件同色鹤氅，脚上穿着皂角靴，阔步走出了驿馆的院子，忽而足尖一点，纵身越过墙头，最终消失在小院中。仿若方才他的出现只是旁人的幻觉。
驿馆外不远处有个湖，湖水清澈净透，他蹲下，伸手浸入水中，抬首看着明练如洗的天色，嘴里喃喃道：“我来了。”
男主粗来惹，有没有激动下下？虽然这个出场有点，呃，有点不正经，但是，下一次会让他，呃，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