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太子爷专治不服（二）
“所以，对外，你就说你那位惺姑是因着拂了你的意被你给害死的？”楚轻玥反问。
长孙璃落点头。
楚轻玥心疼地拍他一下：“真是蠢！”
他不语。
又过两日，便是楚轻玥这位女校书与楚襄绣那位中书令上任的日子。
朝堂上，楚轻玥紧跟在长孙璃落身后，自偏殿款款而来，正大门中，楚襄绣跟着明宗一道进来。
四人对峙在殿门前。
长孙璃落拍拍她肩膀，当先进去，明宗跟着拍了拍楚襄绣的手，也进去。
一时间，堵在殿门口的就只有楚襄绣与楚轻玥两人。
“娘娘先请！”楚轻玥略微躬身，朝着楚襄绣做出个请的手势。
楚襄绣嘲讽道：“哟，怎么了这是？玉清夫人的高徒竟也懂得尊卑了？”
楚轻玥再次屈膝行了一礼，正色道：“娘娘快请，陛下与殿下还等着。”
“这不是咱们瑨国有了这位女校书了嘛，玉清夫人的高徒，本宫怎么敢走在前头，这不是找着由头让人收拾么？”
楚轻玥看了一眼外边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群臣，不由撇撇嘴，这个楚襄绣还真是有脑子。
“娘娘说笑了。本官不过是个正三品而已，娘娘是二品的妃位，的确是不敢走在娘娘前头。”
“什么东西？下贱地方出来的人也敢同本宫相提并论？”
楚轻玥仍旧是一副淡笑着的模样，弯了弯腰朝里伸手道：“娘娘说得对。下贱地方出来的人的确是不敢同身份高贵的相提并论。娘娘快请罢。”
楚襄绣双眉一竖，随即提起裙子当先跨了进去。
楚轻玥跟在身后，临进殿时不由回头朝身后群臣笑道：“还请各位大人进殿！”
群臣鱼贯而入。
两人分别在瑨国身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身边站定。
楚襄绣甫一走过去，明宗迫不及打伸手揽她入怀，底下群臣只敢怒，不敢言。有些心中骂道真不正经，可那缠着的两人却是放任旁人目光不顾一般，只顾着调笑。
长孙璃落也不恼，目光落在底下站着的朝臣身上，开口询问。
楚轻玥适时抱着一堆折子站在长孙璃落身边，一言不发。
待宫人将长孙璃落面前案几搬过来时，楚轻玥便随着长孙璃落坐在案前。
又自袖中摸出个线缝的册子来，听着长孙璃落同工部尚书的一问一答，便提笔细细记录在案。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就是连个眼神也并未给过任何人。
工部尚书正退下时，楚襄绣突然开口了：“马大人！”
工部尚书心中虽是不屑这位贵妃娘娘，但还是上前跪下道：“臣在。”
“你方才说修建河堤花费二十万两银子，可本宫听闻大玥国两江流域河堤修缮两次，却只用了十五万两，这二十万两是如何花出去的？”
马大人额上顿时沁出汗珠来。
楚襄绣又厉声道：“马大人不肯说实话，是么？那便本宫来替马大人说了罢，此次河堤修建根本未用到二十万两银子，实际只花费十一万两，还有九万两却不知到了何处！”
马大人擦了擦额上汗珠，只觉得这位贵妃娘娘真是无理取闹。当即不屑道：“回娘娘的话，还有九万两是除却物力花费，给的工人工钱！”
楚襄绣冷笑道：“是么？”
马大人抬眼看了看长孙璃落，跪在那处一时间却是动弹不得。
“贵妃娘娘不过是天子中书令，还没有资格询问户部尚书！”
“是吗？”楚襄绣冷冷对上长孙璃落。目光却是看向的楚轻玥。
后者不理不睬，只顾着在一堆折子当中细细翻找着什么，楚襄绣却道：“太子殿下说得倒是轻巧。还有去向不明的九万两分明就是被马大人给贪污了！”
马大人此时心中怒火起，他一生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不想临到头来被一个奸妃污蔑，当即气得胸口起伏，却又碍于身份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娘娘说话可要讲究证据！”长孙璃落又是冷冷一声。
“证据？这便是证据！”
楚襄绣自袖中掏出一本账册狠狠摔在马大人面前。
长孙璃落却是眯了眯眼。
马大人眼皮一跳，却是轻巧避开了去，抬首望着上面长孙璃落，却见他身边楚轻玥一直低头在一堆折子里翻找着什么，似是要翻出一朵花来。
“臣冤枉！”马大人直直抬头望着上首。
明宗闭眼假寐，楚襄绣咄咄逼人，长孙璃落正正望着他。
“马大人真是冤枉么？”楚襄绣伸手掰着自己手指甲。
“可不就是冤枉的？”楚轻玥此时终于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朝着楚襄绣扬了扬手中奏本。
楚襄绣只觉得心头一跳，望着楚轻玥道：“秦大人难不成想要凭着一本折子就说本宫冤枉了马大人？”
“还真是！”楚轻玥轻声道。
听在众人耳中却是觉得十分诡异。
“秦大人何意？”楚襄绣语气中似是带了几分怒意。
楚清月不慌不忙道：“娘娘还真是冤枉了马大人这样的好官！禹城河堤修建，乃是由太子亲自督导。的确是如娘娘所说，河堤修建所用十一万两白银，剩余九万两白银乃是用作参与了禹城河堤修建百姓的安置费用。若是娘娘觉得手中账册乃是虚假的话，本官无话可说。但马大人之心可昭日月。甚至当中有三千二百两白银市马大人自自己私库中拿出！娘娘一句马大人作假，从何处听来？”
“自然是本宫亲自查到的！”
“只怕娘娘亲自查到的乃是虚假消息！娘娘以为为何八王爷同离妃娘娘会被定了大罪？乃是因为当日太子在禹城时，她母子二人妄图干预关、禹二城的事。加之，所有证据表明，二城水闸被开乃是八王爷一手主导，当日在禹城，马大人功不可没！娘娘今日在朝堂上一翻只是听人说的就能查到的消息，就敢拿来定下马大人的罪，娘娘这般作为就不怕寒了众臣的心？”
楚襄绣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楚轻玥却是将手中折子放下，起身离开书案，走至马大人身边，伸手捡起他面前的账册，那账册看起来还有着八成新，她粗粗一番，蹙了蹙眉，直直道：“娘娘也忒容易被人骗了罢。这般容易轻信旁人，还如何做得陛下身边的中书令？”
“你……”
“秦大人也着实不懂事了些！”一旁一直闭眼假寐的明宗突然开口，看着楚轻玥，目光十分厌恶，就好似在看什么十分恶心的东西一般。
楚轻玥朝着明宗一拱手，站得笔直，倒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像是准备听明宗说个什么一般。
“玉儿先是贵妃才是朕的中书令！秦大人这般咄咄逼人又是为哪般？难不成是为了私仇？先不说马大人贪污不贪污的事儿，就是贵妃今日这般肯为了朕和天下百姓一片苦心的作为，秦大人你就不该那般为难于她！如今朝中人才匮乏，秦大人你是玉清夫人的弟子，这自然是没什么话说，可是朕的玉儿呢？她可是真才实学的才女！她这般的才华都不能帮朕治理天下，还有谁可以？朝中群臣，朕看时指望不上了。他们心中只有太子而无天子，朕觉得秦大人你还是适可而止些！以下犯上不是什么好听的罪名！”
楚轻玥几乎是被气笑了。明宗果然是生得一张巧嘴，哪怕自己昏聩不理事，却还有这般伶俐的口才来为楚襄绣开脱。
楚襄绣啊楚襄绣，果真是我小看你了。竟连薄情寡义的明宗都能为你开脱至此，你运气还真是好！
似乎是看不惯昏君与奸妃的组合，陆相款款而出，直接对明宗道：“皇上倒是对贵妃娘娘宠爱如斯。可惜贵妃娘娘到底年轻，心底善良，是以这才误会了马大人。心性纯良，易受他人蛊惑不说，单论娘娘先前的身份，臣以为，实在不适合天子中书令！”
陆相一开口，身后附和着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立时便有许多人出列。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连十几个臣附议，直直喊得明宗头昏脑胀。
楚襄绣哪怕再得意，此刻也是被十几个臣附议给喊得心下不安。
工部尚书马大人此刻脑门上冷汗淋淋，却是目光无所畏惧一般看向楚襄绣。
楚襄绣目的很简单，整倒马德忠，换上自己的人进工部。是以才伪造几多证据。可惜楚轻玥似是早看穿她一般，毫不留情地将她骂了一通不说，更是群臣出列替马德忠说话的不在少数。
她气极，几乎要将指甲掐进手掌心。
“娘娘第一日上朝就险些害得忠良下狱，依着本宫看来，娘娘还是莫要上朝了罢。再多来几日，我瑨国朝堂忠良岂不是要被娘娘给害得一个不剩？”长孙璃落见气氛差不多了，伸出手指在案上慢慢敲击。
楚襄绣双眸圆睁：“本宫哪里有陷害忠良的意思？本宫不过是想要看一看马大人到底是否贪污而已。毕竟国库里的二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
见她扯到国库来，长孙璃落又道：“朝中事不劳烦娘娘担心，本宫有朝中各位大人帮忙分担，又有校书随行，自然是不用娘娘操心。娘娘该操心的乃是父皇的身体康健。”
一句话，将楚襄绣堵得死死的。
楚襄绣还欲说些什么，却是明宗扯了扯她袖子，悄声道：“别不服气了，咱们还是快走罢，爱妃。朕这个混账儿子专治不服，你看朝中有哪个敢违背他的意思？”
楚襄绣狠撕了自己手中锦帕，不得不陪着明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