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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出院,回到位在仁爱路圆环附近的住宅,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栋富丽堂皇的大楼吓傻了。一层楼仅有一户,算起来这栋大楼只有十二户,自成小区的还包括其它四栋。
他的成就,她开始有真切的体验。
“回来了。”
毫无预警的,门由内被拉开。
是他。一样的脸孔。熟悉却陌生。
辜承隆接手推轮椅,进到屋里,转头交代管家,“十二点用午餐,先送茶到起居室”。
起居室位在两间卧室的中间,原来他们分房,给彼此自由的空间,也是互相尊重。
记得当初他们在交往时也是各有住所,尽管她就住他的对面,却从没想过要结束租约,搬去他那里,但她知道是因为他也没有提,否则她会答应,她是这么期待互相扶持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来看我?”林语洋忍不住开口,他们夫妻的感情很糟糕吗?
“我以为你不希望我看见你憔悴的样子。”
“我们感情不睦吗?”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辜承隆挑了挑眉,顺手拨开落在她额前的发丝。
“你当初是以什么心态娶我,可以告诉我吗?”
“我们都结婚一年多了才问这个问题,不是很奇怪吗?”
“一年过八天,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刚好是我清醒那一天,十月七日。”多么可怕的巧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你结婚的心态吗?我是,我希望将来老眼昏花、体力衰微时,有个人可以再我耳边说小心走,更希望身体有病痛时,有个人陪我到医院。”
“我知道了。”
就只有这样?
林语洋不敢置信,他以前不是这样。以前她发烧时,闹着要吃冰激凌降温,结果他生气的将冰激凌煮滚,化成浓浓的奶水,不顾她的抗议,一匙接着一匙喂她吃。
“感情是靠时间堆栈的,我如果努力,还有机会吗?”她不想放弃,希望试着重新为爱情加温。
“别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好好休养身体比较重要”辜承隆倾身,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她还没有响应,他已经起身离开了。
“你……”
“我下午要搭飞机到美国出差,一个星期后回来,我已经交代管家,如果你有需要,她会留宿。”
他走进他的房间,很快就提着行李出现。
“再见。”
他再次倾身,亲吻她的额头。
“等一下。”林语洋揪住他的西装外套,“你回来时,可以帮我带东西吗?这东西很简单,毋需花费你任何心思。”
“你每到一个地方,吃饭时,餐厅的名片;住宿时,饭店的诘片;走路时,拿到的传单……随便什么,都带回来给我,可以吗?”
她的要求很简单,但是这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希望获得一些参与的感觉,夫妻不是应该分享彼此吗?”
看着她热切的表情,他有些不自在的回避“助理已经在楼下,我要走了。”
他是老板,迟到一下,助理哪敢说什么?
林语洋故意不说破,只是示意他低头,轻轻的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嗓音温软的说“一路顺风”。
心头一热,辜承隆不想追根究底,却明白自己已记住她微薄的请求。
他大概是疯了!
马不停蹄的行程中,辜承隆搜集饭店诘片、路上传单,餐厅名片,甚至开始注意这些东西的设计,以前他从不仔细观察,总是左手接过来,右手交给助理,偶尔动嘴说个评价。
他不喜欢这种改变,所以整装准备回台湾时,将这几天搜集的东西全部扫进饭店提供的文件袋里,丢进垃圾桶。
他丢的毫不犹豫,却在扣上行李箱后,迟迟无法踏出套房。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我马上下去。”
屏幕显示助理的名字,他值得该启程前往机场,以免延宕登机时间。
不再回首,他转身离开套房。
随后,饭店清洁人员进来,在整理套房时,发现垃圾桶里有专门提供给客人搜集重要文件的文件袋,为了尊重客人的隐私权,他没有打开来看,直接交给套房专属管家,这是这间顶级饭店规定的流程。
脚上打着石膏,林语洋学会杵着拐杖活动筋骨,虽然行动不灵活,但是起码可以不必一直躺在床上。
根据这几天的摸索,加上与管家聊天,她已经大概知道现状。
先生很忙。这是管家谭太太的说法,而且她知道自己是独守空闺的怨妇。
只是她当不成怨妇吧!林语洋知道自己原本就对烹饪有兴趣,嫁人之后成为全职的家庭主妇,虽然先生没有天天回家吃晚饭,她却对烹饪乐此不疲。成果多半奉献给楼下的保全人员,还有邻居,所以她发现自己的人缘很好。
基于本能,她很快适应和重拾一切。感觉就像她一直是过着这种生活。
但是她隐约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不知道。
是因为婚纱本子放在床底下的关系吗?
这很诡异,他们的婚纱照不多,但只要把方向引导至他工作繁忙,就可以理解。
只是,为什么婚纱照本子会放在床底下?
她知道自己的怪癖,就是把不喜欢的东西统统收到床底下,眼不见为净。但是……不喜欢自己的婚纱照?
依本子的磨损状况,她认为自己应该时常翻阅才对。
“夫人,晚餐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好,你早点回家。”林语洋到第二天才知道原来谭太太厨艺不佳,所以她都是拟好菜单,交给谭太太采购食材。“冰箱里有我烤的蓝莓派,你记得带回去给小朋友当点心。”
“谢谢夫人。”夫人的手很巧,连她的丈夫都夸奖这些点心有职业水平。
“不用客气。谭太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夫人想问什么?”
“你觉得我快乐吗?”
“嘎?”谭太太愣住,她听错了吗?
“我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身为旁观者,你觉得我快乐吗?”
谭太太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你老实说,我不会想太多的,只是想知道外人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谭太太思考一会儿,讷讷的说:“夫人虽然露出笑容,眼底却没有快乐,只有先生说要回来时,你才会真心的微笑。”
“你觉得我跟先生的感情很疏离吗?”
“夫人,”谭太太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我不该嘴碎,那些八卦杂志写的东西可信度有限,但是无风不起浪,你跟先生是夫妻,关上门后,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讲?你老是说帮补上先生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他,并且给他一片天空,让他自由挥洒……我书念的不多,不明白丈夫需要多大的天空才算自由,我丈夫也不像先生这么厉害,但你这么为先生着想,他应该也替你想,哪个女人可以接受丈夫有红粉知己?”注意到林语洋的脸色转为苍白,她连忙住嘴,露出懊悔的表情。
“谭太太,我知道你是好意。”林语洋连忙安抚道。
“夫人,我先回家了。”谭太太忐忑不安,注意着她的脸色,“夫人,我刚才其实是……”
“是我要你说的,你不要想太多。”
送走谭太太之后,林语洋知道自己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直到夜幕低垂,凉意袭上肢体,她始终不觉得饥饿。
突然,她仿佛上了发条的娃娃,笔直的走向自己的房间。依据她的坏习惯,会把努力想遗忘的东西收进衣柜深处。
其实想遗忘的东西应该要丢进垃圾桶,但如果有想遗忘却又无法割舍的东西,就暂时放进衣柜。
她拥有一件更衣室。只是物欲不高。不曾装满。
她轻而易举的找到盒子,做个深呼吸。面对潘多拉的盒子,她知道自己可以选择逃避,既然要重新开始婚姻,就不应该掀开伤口,这绝对不是愉快的回忆,但她应该要知道,如果这属于她生命的一部分,那么不管喜乐悲苦,都该承受。
林语洋打开盒盖,里面有厚厚一叠报章杂志,有他荣登亚洲区执行长时,接受财经杂志的专访,也有他参加慈善宴会,与女伴接受媒体访问的照片,更有媒体揣测他夜晚出入某千金闺房的原因,及照片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