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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同色琥珀

    大祭司她轻蔑地笑,沿着石板,缓缓地行至那池边,手挽起自己的袖子,缓缓蹲下,雪白细腻的指尖,轻轻地一点黑池水:“拓郎,我会帮助你的,毕竟,我还等着你来,喂饱我的小宝贝们呢。”

    她的语调悠缓,声音甜腻,若是在任何一个正常的所在,都会让人感受到那柔情万千,可是,此时此刻,此地此景,只余一阵寒栗不堪。

    偏偏,她笑颜如花,眼角眉梢,全是那无限的情意,对着那一池黑水,仿佛,真的是对着自己倾心以待的情郎一般,柔情万千。

    南邰瑜一直藏在桥底,她看不到岸边的风光,可是,她能够听到声音,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刻骨的阴寒,手没有从剑柄上拿开,反而更加紧地握住,无法长时间真的屏息,南邰瑜便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和那只有轻微流动的黑水融为一体,自然,悠缓的吸气,呼气,等到这位发疯的大祭司离开,其实真不如掌握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质好使,只是,南邰瑜也很清楚,这有些不现实。

    她不知道这位大祭司是否有高深的内力修为,但是,她知道大祭司是整个南诏最厉害的蛊师,既然大祭司能够让那么多人为她卖命,能够身居圣殿至高位置,总不会是好对付的,南邰瑜不想要再节外生枝,比起探寻圣教的隐秘,追寻南诏蛊术毒物的秘典,耶律铮云对她更为重要。

    只要这么一比较,便足够南邰瑜她收起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已经知道耶律铮云在什么落木寨,而且大多数的人都被遣走去捉拿耶律铮云,应该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只要她小心些,不冲动,等到大祭司离开,便能够顺利潜出这里,正如同她潜入这里一般,跟着那些出圣殿的人,才最省事。

    到时候,只要速度快一点,她便可以提前找到耶律铮云,脑子里不断地转动着,这个念头,让她的眸子发亮,心中多了些迫切。

    她没有看到,在自己的呼吸错乱了一拍的瞬间,那只点在黑水间的柔腻的指尖,顿了一顿,然后,在池水间,划出了浅浅的圆。

    “既然客人不请自来,何必还要藏头露尾呢?”

    艳色的唇轻轻勾起,那如花的笑颜越发的动人,尾指指端轻若飘絮般的一弹,话音还未曾落下,一滴黑色的水珠,满满地包裹着内力,向着南邰瑜所在的位置袭来。

    “啪嚓!”

    一声轻响,那木桥底部,南邰瑜方才所在的位置,赫然是一个小指头粗细的圆圆的洞,不是很深,可是,那被迅速腐蚀出的绿色,却可怕诡异的很,只是一滴水,却能够腐蚀木桥,活人进去,如何能够存在!

    被发现了,此时此刻,这个念头,才顺着本能的躲避动作,飘入南邰瑜的脑海。

    她的眼睛还望着那一个绿色的还在缓缓向着更深处蠕动腐蚀的口子,而人,却已经在闪过那一滴黑水后,做出了下一个本能地动作。

    勾住桥边的脚无声一踩,握住剑柄的手以着一种最为顺畅的动作挥出,宛若流星划过,无声无息的一剑,向着大祭司的而去,那个女人,她的手,还点在黑水之间,她的腰身,还保持着妖娆的弧度,她的面上,还染着如花的笑靥。

    长剑如电,长剑如光,不含丝毫退路,南邰瑜知道,这是自己唯一一次的机会,对着那一段纤细如雪的脖颈,南邰瑜毫不犹豫,选择了现在唯一的出路。

    杀出去!

    十指纤纤,似水柔情,可惜,被这一双美丽妖娆的手拨动的水珠,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有福分享受到的,一声声刺啦刺啦的声响,间或有一两声仿若金铁交鸣的声音,南邰瑜一手剑柄,一手抵在剑尖之上,长剑横胸,在铺面的黑水珠子追击下,腰身灵活的扭动,发丝飞舞间,周围已经是一片片坑洞,而她的长剑抵住胸口要害,在挡住直扑面门的几滴漏网之鱼后,不退反进,右脚脚后跟在地面上狠狠地一抵,借助本身的重力与这一份冲力,身形凌空,长剑顺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向着此时才抬起头的女人面门而去。

    那一瞬间,两双眸子相对,却是同样的琥珀色。

    纯净的,宛若清清河水的琥珀色眸子,稀少,罕见,起码,南邰瑜是第一次见到,连她的母亲,都没有这样纯正的色彩。

    世上,总没有纯粹的巧合出现。

    南邰瑜手中的剑已经无法挽回,她也不会挽回,而大祭司,右手五指间蓄势待发的五滴水珠,在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瞬间,散落,左手,终是实质地伸出,玉指如青葱,握在腕间,偏偏便好像是钢铁钩爪一般,让人无力挣脱。

    腕脉被制住,南邰瑜本来便是殊死一搏,全身没有剩下多少力气,这一下子,掌中的长剑,终是没有握稳,哐啷一声,跌落在地。

    南邰瑜不甘,左手袖摆一荡,纤细宛若牛毛的银针捏在指间,指尖聚力一弹,叮的一声,却是金铁交鸣之声。

    大祭司望了一眼脚下落着的染着蓝色毒液的银针,还有那一把沾染了太多毒血的长剑,袖摆轻挥,这两样东西,便那么落入了池水之中,咕嘟嘟一个气泡冒出,南邰瑜眼睁睁地望着那锋利的长剑被融化,方才在桥底只能够隐约看到些许,现在,在池边,正面望去,即使是早有猜测,南邰瑜也忍不住为了这毒辣的池水,而提了一口气。

    “放心,对待你这样的小姑娘,本座一时还舍不得直接扔下去将这温香软玉,化为一团血水。也许,小姑娘对本座,还有大用处呢。”

    女人的指尖,掐住南邰瑜的脸颊,吐气如兰,带着幽幽的惑人的香气,只是,她的话语,却丝毫让人提不起欣赏的心情来,一时舍不得,那之后呢?有大用处,什么样子的大用处?方才那些活生生做了祭品的中原士兵,也是对供奉南诏人的圣神,有大用处的。

    若是别个小姑娘真的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听到这样意有所指的话,也许真的要害怕的崩溃了,南邰瑜却表现地出乎大祭司的意料,似乎是真的就那么单纯相信了她,被她的话安抚到一般,身子放松,心跳恢复,连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都多了些颜色。

    在大祭司疑惑的目光中,南邰瑜开口:“你想要什么?”

    南邰瑜没有耍什么口舌,大祭司这么高的武功,比起宫星拓全盛时期,估计也是只高不低,没有必要拿自己耍弄,这个美艳的女人在南诏如此高的地位,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糊弄人,最重要的是,在看到那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一双琥珀色眸子的瞬间,南邰瑜便意识到,也许自己,还没有真的处于绝境之中。

    曾经帝王式的教育,南邰瑜学到的其中一样,便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论这份利益是什么,此时此刻,抓住这一点,对她活下去都有用,也许,还有些意外的帮助也说不定。

    大祭司定定地注视着南邰瑜,注视着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情绪,蓦然笑出了声:“真的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呢,不过,我确实有些疑问想要知道呢.....”

    说着话,大祭司便施施然松开了南邰瑜的腕脉,袖摆在池边轻轻一扫,本来便干净的石板,更是连一层最细小的尘埃都不复存在,她笑的诡秘妖艳,丝毫不觉得自己扔下一个怎样重磅的消息,悠悠闲闲地坐到了石板之上,冗长的裙摆散开,一双雪白的裸足,露了出来。

    南邰瑜的眸子落到那双精致完美的宛若艺术品的双脚上,眸子垂落:“我已经嫁人了。”

    她可早已经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大祭司唇角还是含着笑,她似乎丝毫不因为南邰瑜近似于顶撞的话而动怒,反而是心情颇好地自腰间的花篓中拔下一支鲜花,凑近鼻端,近似于痴迷地嗅闻着:“嫁了人,也不代表不是最纯洁的姑娘了,只要把那些大胆采摘了花蜜的蜂蝶们捏死,这花儿,不还是那么香吗?”

    她斜睨了南邰瑜一眼,意有所指:“男人,只是一种消遣,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我们女人放松身心,若是本末倒置,那么,那个男人,便不应该存在了!”

    “我现在身在大祭司手中,不知大祭司究竟要知道些什么?”

    南邰瑜眉心不易察觉地蹙起,为了大祭司话中那份杀意,她总觉得,对方知道了些什么。

    “呵呵,你可真的是和你那个娘亲一模一样的脾性呢,性子太急,有的时候,便会错失不少东西呢。”

    “你是说,我的母亲?”

    南邰瑜心底烦躁,两双同样的琥珀色眸子,再加上自己继承的那些蛊毒之术,她猜到了自己可能和南诏,和面前的大祭司有些远亲之类的关系,却没有想到,最直接的联系,来自于她的母亲,那个她最忌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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