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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心

    南邰瑜的指尖,微微一颤,掌中的竹筒,几不可见地晃了晃,那一杯清澈的水,层层的涟漪漾开,让女子的容颜,都映照的有些许的模糊。

    南邰瑜望见了自己唇边一抹淡淡的,凉薄的笑:“从来不是我要去害他,而是,他总是往我的身边凑过来。”

    那些伤害,都是自找的。

    龚烈从女人的话中只听出了这么一个意思:“你!”

    他的掌狠狠地落在木桩之上,咔嚓声音不断,外面无损,可是,这段树桩,从内里,已经如同败絮一般。

    龚烈站起身子,望着还是保持着端着竹筒低首的娴静姿势的女子,收起脸上的狂怒,冷冷地一笑:“确实,少主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是他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在下,定然会将你的这几句话,原原本本,一点不漏地告诉少主知道!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为了一个狠心的女人!”

    “别再来找我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南邰瑜火上浇油的最后一句话,彻底让龚烈失望了,他再也不想要浪费一点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那么,希望你在南疆的事情顺顺利利的,少主,可再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伤害了。”

    龚烈还是走了,南邰瑜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眼神迷离,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正如同那个男人所说的一般,自己已经将宫流年害成了那样,她接下来应该做的,便是彻底地和他脱开联系,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那个人,就这么放他走?”

    绝曦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显然,对于南邰瑜就这么让龚烈走了,她有些不满,也有些不安。

    南邰瑜转眸望着这个女人,冷冷一笑,眼中是静默的空洞:“我们的任务,不是他!不要节外生枝!”

    她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精致的镂空银环,提醒了绝曦这一句话之后,懒得再看那个女人一眼,南邰瑜向着帐篷内走去。

    绝曦心底隐隐闪现的杀机,被南邰瑜一眼,看的消散,想到临行前大祭司交代自己的话,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南邰瑜手中握着一卷蛇皮制作的卷轴,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有些恶心,可是,她还是就着帐篷中那点点火光,认真都学习着上面的每一种蛊毒的养殖方法,钻研着那些能够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唇边的笑容,渐渐地再次露出,然后,便化为了点点的沁凉。

    “她,不愿意来见我,是吗?”

    宫流年坐在轮椅上,他的双

    腿之上,盖着一块素色的毯子,遥遥地望着远处迭起的峰峦,那双凤眸之间,流转的是重重的迷雾。

    龚烈没有应声,他以为自己不说,宫流年便不知道,可是,今日当他刚刚回来,望见这个男人眼中的灼热期待一瞬间化为了破碎的冷漠之后,他便知道,宫流年知道他去找南邰瑜了,而他,没有再给予这个满怀最后期待的男人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

    “你有没有告诉她,南诏现在风起云涌,不是久留之地?”

    宫流年其实也没有奢望南邰瑜会再来见他一面,他了解她,以前若说是她还没有下定决心选择耶律铮云的时候,南邰瑜会来见他一面,会给他一点承诺,可是,在现如今,南邰瑜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耶律铮云之后,宫流年,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南邰瑜便是这样一个人,她可以痴情的不顾及生死,也可以在该绝情的时候,绝情到底, 不留一丁点儿颜面。

    他明明知道,可是,那么一点点的奢望,奢望着也许能够和她在一起,奢望着,也许到了南疆之后,两个人已经没有了前路的未来,会出现那么一点点的光亮。

    只要一点点,他就能够再坚持下去,他就能够,再欺骗下去。

    “她现在还好吗?”

    “你放心,她现在前呼后拥,比起我们,好了不知多少,属下前去那里探查的时候,都差一点被留在那里,很多人,护着她,很多人,跟着她。”

    “那就好......”

    宫流年喃喃了一句,让听到的龚烈越发的心中不是滋味儿。

    “少主,你为了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南疆不是久留之地,你也知道,比起她,你现在在这里更加危险!”

    龚烈眼中有纠结与难耐,为了宫流年的总是不知放弃。

    “你说,我是不是比起齐笙,差的太远?”

    宫流年没有回应龚烈的逼问,反而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不,少主比之齐笙,强了何止百倍!”

    龚烈不加思索地道。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你值得最好的!”

    门帘掀起,却是梧桐,她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仿佛是泥雕木塑的一张冰冷容颜,可是,她的眼中,却是激烈的,能够将人心燃烧了去的笃定与深刻。

    宫流年望着龚烈还有梧桐眼中坚定的色彩,蓦然笑开:“这算不算是自卖自夸?”

    宫流年唇边的笑意轻柔美好,宛若身处江南水乡之间,满身的缄婘柔情,他慵懒地倚靠在轮椅之上,望着这穹顶:“我不如齐笙。”

    他用着淡淡的,却坚定的语气,诉说着:“我的心,一直没有放下,一直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笑,却莫名地凄楚而茫然。

    “你难道真的不能够为自己,为我们想一想吗?南邰瑜她现在不需要你,她不需要你的保护,不需要你的爱情,宫流......年,求求你,清醒过来吧!”

    梧桐猛地单膝跪在男人的轮椅前面,她的两只手,固执地握住他轮椅的把手,手上爆出青筋:“你比齐笙,强上百倍,他能够放下,你也可以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梧桐好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就在男人的脚下,不断喃喃着,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

    男人的指尖,触及女人的下颔,抬起,那双眼中,有点点泪痕闪烁,心口,闷痛,他却还是笑,笑的恍惚而无奈:“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去边境吧。”

    他掀开帷幕,现出外面草长莺飞,蓝天白云的清净样子:“去看看边境的风光,去看看,这南疆的河山!”

    最后,再望上她那么一眼,以后,再不相见。

    龚烈和梧桐喜形于色,他们,都以为自己真的说动了固执的让人无奈的宫流年,殊不知,那双凤眸的深处,闪烁着的是一点点期待,还有强烈的痛楚。

    南邰瑜既然放下了他,放不下耶律铮云,那么,宫流年几乎是瞬间,便选择了去边关守着,那里,自来便是往来南诏与中原的秘密要道。

    南邰瑜只要还放不下耶律铮云,她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要怎么做,她总会,去南疆的边关的。

    “公主,传来消息了!”

    绝曦捧着一个小巧的红色蜡丸,小心地将东西放到了南邰瑜的面前,这是她刚刚从枭鹰那里截获下来的,大祭司说是为了配合耶律铮云将南诏王室尽数扫灭,将大多数圣教的人都遣走了,可是,他还是觉得隐隐地不安,因此,派出了教中的羞鹰;

    南邰瑜正在双手各执一把黑子,一把白子,自己与自己在棋盘上纵横,黑子与白子互相纠缠,纵横睥睨,看起来一样的难以对付,可是,当他们互相吃掉对方的兵将之后,本来是稳操胜券的人,也忍不住变色,这是不是。,一种假设,一种警惕。

    “信中交代了,耶律铮云昨夜突袭皇城,一万人马现在正驻扎在王城之中,他与南诏王,可能达成了什么于我们不利的条件。”

    绝曦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摆满了黑白子的棋盘,晃了晃眼睛,有些花,她只学过杀人的武功,救人的武功,却从来没有学过中原人只要是有些身份的男女,都要必备的这些个风花雪月:“公主,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你说,是不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似是随口一言,南邰瑜突然没有了兴致,扔下棋子,走到绝曦身前。

    南邰瑜当着绝曦的面前,将那个蜡丸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那上面详细地写着耶律铮云和南诏王达成的三个协议,还有对方离去时,南诏王亲自相送的行为。

    “看来,没有人真的是傻瓜,这渔翁之利,是不成的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趁机出手,杀了那么两个人,让他们的盟约出现裂隙?”

    绝曦自然知道南邰瑜说的有道理,可是,她望了一眼对方状似正常,实则冷漠无情的那双曾经漂亮澄澈的琥珀色瞳眸,她说的杀,包括了耶律铮云。

    大祭司的手段,绝曦深深地忌惮着,害怕着,到了现在,眼看着南邰瑜毫无所觉,她反而是更加难以释怀。

    “大祭司大人吩咐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将耶律铮云留在南诏!剩下的,她没有再交代,让属下一切听从公主的吩咐。”

    绝曦忽然道,这句话,她说的刻意很慢,让面前的南邰瑜,刻意清清楚楚地听到。她失望了,南邰瑜的反应,便是没有反应:“一切破坏了大祭司计划的人,总是都要受到些许教训的。”

    “耶律铮云安全离开王城,肯定是往边境去了,绝曦,我们也去边境吧。”

    去边境做什么呢?

    望着南邰瑜的笑容,绝曦不敢再问,低声应是。

    “去了结一些早就应该了结的事情。”

    仿佛看出了绝曦的心思,南邰瑜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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