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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安排

    “她在哪里?”

    宫流年没有想到,这一次出去又回来,会这么短暂,只是短短几日的时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正如同他现在看到的那空荡荡的屋子,空荡荡的椅子,没有那个女子躺在床

    上,喝着苦涩的药汁,微微蹙眉的样子,没有那个女子,在躺椅上斜倚着半个身子,静静地沐浴阳光的淡然。

    药碗还放在桌子上,床

    上还有些许仿佛刚刚睡过的压痕,只是,触手冰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躺椅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不是什么珍贵的书籍,只是一本游记,他的手颤抖着放在那一行行字上,仿佛,还能够看到她品茗着字里行间展露的天地的样子。

    这一切,都空了,空的让人害怕。

    龚烈和梧桐都没有出声,只是望着宫流年先是疯了一般将这小小的院落搜遍,他的轮椅有几次,因为转动的太快,都差点绊住,然后,他便痴了一般,坐在南邰瑜经常坐着的躺椅上,抚摸着一本册子,眼中空洞

    洞的。

    “她在哪里?”

    宫流年再次开口问,方才是焦急,现在,则是预料到什么的悲哀无力。

    “这是她让我交给少主的。”

    龚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宫流年的手中。

    他其实一直在考虑,是否要把这封信交给宫流年,可是,当他看到宫流年心死的样子时,那封在怀中已经捂热了的信,终是拿了出来。

    “流年,见到这封信,我当已经离去了,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我是去看遍这山川河流,这天下风物,才走的,我已经,被太多东西,困住了太多年,偶见长河落日,翩跹江南好风光,这些,我都从未曾亲眼见过,真的是很遗憾。

    困苦卑微经历过,位高权重我也有过,唯有一份简简单单的平凡与平静,从未曾得到过,我有些累了。

    我想,为自己,活一次,真真正正地活一次。

    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像是一道光,不止因为你照顾我,最主要,你本身便是一道明亮和煦的光,在你身边的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没有之一。

    流年,你已经付出了太多,而我,付出的太少,那一段时光,那已经是我偷来的幸福,我遇到了耶律铮云,他也是个被我伤了的人,我这一生,活着,总是在伤害人,是我先负了你,也是我先负了他,我不是个好女人?”

    “忘记我,忘记这个让你失去了太多的女人,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答应我,好吗?”

    “呐,我也会去寻找我的幸福的,祝我好运。”

    满满的一整张信纸,宫流年看了很久,很久,一滴泪水,滚落在纸上,晕染了墨迹,模糊了字迹。

    “怎么可能忘记?”

    男人喃喃着,爱着南邰瑜,想着南邰瑜,念着南邰瑜,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活着的本能,他怎么可能,忘记她?

    茫然四顾,芳草萋萋,却已是人去,楼空。

    噗的一声,鲜血喷溅而出,信纸之上点点暗色,与墨色相融,而宫流年的身子,已经是再也不堪重负。

    恍惚间,看到的是年少时第一次相见,那个傻愣愣地借助那一颗梨子的人儿,他后悔了,后悔不该送她梨子,梨子,离子,终是分离。

    梧桐几乎是宫流年刚刚失去意识的瞬间,便纵身上前。

    龚烈挡在了她的面前:“你做什么!”

    梧桐面色发冷,显然,对于龚烈将信件交给宫流年,她非常生气。

    龚烈苦笑一声:“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为什么不能够怪你!”

    梧桐眼神凌厉:“你只要告诉他,她已经走了,或者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就好,流年自己心中有数,现在,他成了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你爱着的,究竟是宫流风,还是宫流年,你还分辨的清楚吗?”

    龚烈的一句话,让梧桐无言以对,良久,她咬牙:“不论如何,我绝对不愿意他再次陷入那个女人的魔力中,我不想他再如此下去了,他已经,付出了太多,便当是,我的私心。”

    梧桐眸子中,是毫不妥协的坚持,也是一份浓烈之极的情意。

    “南邰瑜还有一样东西留给少主。”

    龚烈沉默了一瞬,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隐约可闻悉悉索索的声音:“这是合欢蛊,她让我交给你,至于用不用,则全部在你。”

    “合欢蛊?”

    梧桐不明白。

    “她那一次全身经脉断裂,门主,便是用的这个,帮着她痊愈的,少主的腿,正常的方法,已经无用了”

    “门主的东西,不怕毒死!”

    对于宫星拓,显然,梧桐的认知也很清楚,那便是一条全身带着剧毒的毒蛇,只要沾上碰上一点,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她的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攥

    住那个竹筒。

    “合欢蛊能够将寄生之人全身潜力激发,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在,总能够保住生机,尤其是在修复身体损伤的能力上,合欢蛊是王者之蛊。”

    “只是,用了合欢蛊,必然要用一条命去换......”

    南邰瑜和耶律铮云便是如此,南邰瑜用合欢蛊治疗好了自己全身的经脉,可是,她也必须要在一定的时间里,将合欢蛊分出来的分身过入一个心爱的男子体内,否则的话,一只合欢蛊是灵丹妙药,两只,则是剧毒无比了。

    而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条分身蛊通过交

    合过入了耶律铮云体内,才会将两个人都逼上了绝路。

    “这是她从自己心脉处强行引出的毒蛊,只有这一只了。”

    想到南邰瑜在引出毒蛊之后,那只剩下了几口气的凄惨样子,龚烈便觉得心底涩涩,这一场爱情,没有错,可是,他们爱的偏偏掺杂了太多杂质,终是这样一个结局。

    南邰瑜,不可能,再活着了。

    “只需要我爱他便可以了吗?”

    “少主现在的状态很差,我可以暂时给他下幻药,而且,还有一个人,也会帮忙的,到时候,他会将你看成自己最心爱的人。”

    合欢蛊最狠辣的地方便在于必须要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过度,而过度之后,只有断情之人,才可以活下去。

    梧桐对宫流年,用情至深,而宫流年,对梧桐,绝无丝毫男女之情,最后,被蛊毒钻心,受尽折磨而死的,只会是一个人。

    梧桐听着龚烈的话语,心底已经下定了决心,抬眸,眼中是和自己那张冷冷的面容完全相反的烈烈焰火:“他一定可以再站起来,对吗?”

    “嗯!”

    ——

    “你醒了。”

    宫流年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意外地感觉全身轻松,腿上的伤势已经沉重到他每时每刻都经受剧烈的折磨,他已经习惯了的,可是,此时此刻,双

    腿,意外地没有感受到痛的滋味,还是无力,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齐笙,你怎么在这里?我的腿怎么了?”

    齐笙扶着宫流年做起来,然后,端起一碗放在桌上的还冒着点点热气的药汁:“先喝了再说。”

    宫流年望了齐笙一眼,然后,端起碗,一言不发,咕嘟咕嘟几声,将药汁全部咽了下去。

    “感觉如何?”

    “从来没有的好,只是,我记得自己的腿意外伤了很久,一直都是那样,什么方法都没有好,谁治好的?”

    “你望了自家那位比起神医也毫不逊色的左使大人了吗?”

    齐笙回望了宫流年一眼,男人那双温润的眼睛仿佛一个深邃无比的暗色的洞,在不断旋转着,宫流年怔怔地望着那双眼睛,然后,点头:“倒是没有想到他的医术那样的高,他人呢?”

    “给你采集药草去了,说实话,幸亏你身边还跟着两个忠心的,否则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是怨我自负,哪里想到,只是摘朵雪莲花,便将自己跌了下去,要不是你遇见把我救了,恐怕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对了,齐兄还没有告诉我,为何你会在此?”

    “来送药方的,我不是告诉你自己行走天下吗?留意着,倒是真的到手了这么一个能够帮着你摆脱残疾的药方。”

    其实,是南邰瑜让龚烈交给齐笙的一封信将他请了来,南邰瑜早已经都打算好了,耶律铮云被自己害的中了合欢蛊,那么,她便让他对自己绝情,合欢蛊自然灭亡,而宫流年,南邰瑜负了他太多,她怎么忍心让他下半生,便那么坐在轮椅上,从一个人人赞叹的翩翩公子,变成被人同情的残疾。

    应该感谢大祭司的血缘秘术,居然和合欢蛊有些相生相克的意味,能够让她在耶律铮云的蛊毒死后没有马上死去,反而是那只合欢蛊凭借着吞噬她体内的血液,存活了下来。

    大祭司以为自己彻底控制了南邰瑜,正是因为这一只有些变异的合欢蛊,害的她反而被血缘秘术反噬,最终害了自己的性命。

    南邰瑜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想到了救宫流年的方法,梧桐深爱着宫流年,她会做出对宫流年有利的选择,龚烈医术高超,而且对宫流年忠心耿耿,他会按着她的意思去做的,而齐笙,这是南邰瑜的私心,她想要宫流年,忘记她,忘记她这个给他带来太多伤害的人,让他有一个真正完整幸福的人生。

    “多谢齐兄了。”

    宫流年含笑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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