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微晴
司月玄待要回答,烟儿姑娘已经到了。
云儿看了一样烟儿,表情跟以前的恭顺很不一样,腰也较直,头也并不低垂。
云儿立刻忘记了刚才问她的问题,转脸就往食篮那里走去。
“厨管,这哪个是公子的食篮?”云儿分辨不出,她之前从未帮公子拿过,今日也才拿过中午一次而已。
“连这个都不知道,还真是笨啊!”烟儿冷笑着也往这边走了过来,拿起其中一个便走。
司月玄在心里略微叹息,忙做自己的事。
云儿瞪了烟儿一眼,待要揭开食篮的盖子,以确认。大包子头开口了:“这个便是公子的食篮,不必揭开,拿走便是。”
云儿看了大包子一眼,并不信:“这两个食篮明明都长一样,她怎么那么确定?”
“夫人的食篮底部颜色略深,公子的食篮颜色略艳一点。”司月玄一边把那些洗好的钵子,反过来扣在碗柜下面的案板上。
“哦。”云儿看一眼司月玄,心想月玄这样说了,应该是对的。于是便提了食篮,往外走了。
大包子头再看了一眼那个安静摆放钵子的女人,本想说什么的,但终究沉默着,出了厨房,去找那个黑面的奴才。
她把厨房所有该做的事情忙完,已经戌时三刻。大包子头已经去歇息,因为他必需得睡觉了,据他说,为这次的宴会设计菜色,他昨夜就没睡过。
这是他学成之后的第一次离开师傅一个人操管所有的菜色。
司月玄关好了厨房的门,抬头看着天色,竟然有星子。
虽然数量极少,却让她莫名开心。
雨已停,她提着灯笼快步往书房走去。
只打扫一下灰尘便可,她得赶快回去睡觉。
明日寅时一过,就得去集市购买食材,那些写着食材名字的竹简在她的腰间挂着。
到了书房,发现书房有人。推开门一看,是公子。
她熄了灯笼,把灯笼放在门的右边,然后行了礼:“公子。”
张良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低头继续看书。
司月玄也就拿起自己做的鸡毛掸子,开始打扫书架的灰尘。
见她这般,张良邹了邹眉,起身,把竹简放下便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司月玄听见他走到门外,脚步沙沙,接着来了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有人说到:“公子,要去睡了么?”是云儿。
然后脚步声走远,司月玄静静地把灰尘简单打扫一遍把张良刚才未看完的书放回书架《诗》的位置。
最后再看一眼墙角的几大袋板栗,心里计划着一定找个时辰把它们炒熟了。
本是因为云儿才准备的这些,如今看来竟是不用了。
秋天之后的冬天,她得一个人吃这些板栗了。
回到睡房,听见云儿在亨那首《淄衣》,似乎忘了与她有约。
她也并不去烦她,脱了衣服,静静地睡了。
翌日,大早,司月玄和那个黑面奴才已经架着牛车回来了。
她看着这车突然想起一事,这几天似乎并不见那个高大的项伯。
牛车可以从后门进去,往厨房的后窗台上搬,里面一个人接应即可。
司月玄在窗户里面接应,那黑面奴才在外面搬,心里虽然不怎么服气,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没想到厨管会让这个月玄跟着他一起去早市买食材,本来还想趁机做点手脚,捞点外快的。不然,他这么辛辛苦苦一大早爬起来,出力又卖力的是为了啥?
然而这丫头跟着,且清单和银子又在她腰里,他根本使不上坏。
本以为这丫头看着年纪也并不如他大,应该不会买。结果一到了市集果然什么都不会。问东问西的,完全是个外行人。
真不知道厨管为什么找了个麻烦跟着他?难道他是知道,这里有事?
搬完了一大车的食材,他驾着牛车去牛棚,卸了车轭,把车放在墙边,用拴子固定好,然后赶牛入圈。
这些都忙妥了便回去做他该做的事。
司月玄把那些食材搬到料理东西的案子上,分类摆放好。
然后忙往牛圈跑去。
那水牛远远看着她跑来,‘哞’地叫了一声,声音并了响亮。
她再快跑到了牛圈口,看见栅栏外几米远的地方摆着一堆青草。她便弯了腰,抱起那些青草递到牛槽里,那水牛见了忙低头就吃。
“要抱干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司月玄背后响起,司月玄忙转头一看,看见一个头发已经白了的老头,胡须也花白,至少也得有七十岁吧?。
这里并非空气重度污染的现代,却战事连年,百姓生活朝不保昔,是以她并不能确定。
“诺。”司月玄恭敬地答着,把地上剩下的青草都抱进了牛槽里。然后跟白头发老人行了礼就快步往厨房跑去。
那老头看了眼地上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再看一眼那正吃草的牛,突然咧嘴一笑。
司月玄回到厨房,大包子头已经到厨房了,正帮忙料理夫人和公子的早餐。他们下人的饭食均在最旁边的大锅里煮,菜也在大锅旁边小一点的锅里做。通常是由厨管指挥着,下人自己动手。味道自然是比厨管做的要差些。
“今日比较忙,也比较累。你熬粥罢,菜里加些肉罢!”大包子头吩咐她。
“诺。”司月玄忙回答了,开始熬粥。
之前她在厨房料理公子的膳食,却的连着下人们的一起。管家说她并不算得什么厨子,是以要多做些,锻炼手艺。
现在一想,照管家的原则,应该是为了省钱省事吧?。
粥熬差不多,她照例炒了盐豆,一大钵放在旁边。然后往锅里倒入些许肉末,快速翻炒,再加了些青菜丝,放入一些盐,茴香等,最后再把炒好的盐豆倒入锅里,再快速翻炒几次,然后一起起锅。
正当她要端着那钵菜肉豆合体的菜要往外走时,大包子头走到她旁边,用勺子舀起一点豆,往嘴巴里一放,细嚼了下,面无表情。接着再舀了点青菜,嚼了几下,最后再舀了一点肉末,嚼了几下,看了眼司月玄,点头道:“你先为自己留一碟,剩下的端走罢!”
司月玄点头应诺,为自己留了一小碟,便端了那钵菜往厨房后走去。
大包子头看了眼她为自己留的那碟菜,嘴巴里那味道蔓延开来,一解他多日烦恼。
当下便决定,主菜便如她刚才的方法制作。
天,不仅没有下雨,且还略有阳光。
昨日便把客房打扫好了,今日只管入住便是。
只是来的客人会有很多行李得搬到对应的房间里去,所以奴才们都被管家叫去训话,除了她和大包子头依旧在厨房忙着。
管家其实来过厨房,跟大包子头说:“把这婢子管好,可不能出了岔子。来的不只是公子远亲,还有公子的未婚妻,咱们未来的夫人,菜是重点,我们也会全力帮助厨房的,知道了吗?”
司月玄和大包子头都应诺着。
预计是申时方到,酉时就得开席。
他们两个人立刻开始忙碌。
司月玄在厨房外的棚子下面和一个奴才合力搭了一个木板的大案子,用来传菜。
然后把所有的昨日洗好的钵子按照菜色放好,等下的菜是一起出锅的。
她正摆了几个,大包子头已经在门口唤她:“你让他摆,按照菜色,你进来帮忙。”
司月玄应诺,跟那个奴才细细交待,然后进了厨房。
牛肉,猪肉,鸡肉,鸭肉,鱼……
一百六十余种酱。
这些菜其实并不复杂,腌制那些风味独特的激酱才是辛苦而漫长的事。
烧火有奴才,一边加柴一边拉风箱,就是那个黑面奴才。
“你帮忙切菜。这些牛肉切成薄片,猪头也一样,鸡斩成块。鱼,等未时过再来。鸭子我来。”大包子头吩咐道。
司月玄很想问:这到底有多少人要来?
阵仗大得仿佛在办数十桌的婚宴。
未时刚到,管家已经和奴才们到了大门口,一字排开,站好了。比迎接公子回家的阵仗还要大。
接着老夫人也在烟儿的搀扶下到了门口的左边站定。
只不见张良。
云儿已经望了几遍了,心里疑惑:公子勒?未来的夫人要来,他竟不见踪影?
那头司月玄已经把那些腌制后切好的菜一一放入那些摆好的钵子里,上面再码些豆子,再放六块牛肉,和六块猪肉,最后大包子头亲自浇上调制好的酱料。
鸡肉,鸭肉……
最后是鱼。
鱼料理完鱼鳞,大包子头拿了钳子样的东西,把那鱼刺都拔了出来,连鱼龙骨都取了出来。
手法干净利落,漂亮之极。
司月玄看得都呆了。
大包子头果然不同凡响。
然后剩下的鱼大包子头让她照做。
十条鲤鱼,都料理完毕。
减去老夫人,公子的,应该是八位客人。
大包子头让把那口用来给奴才们熬粥的大锅洗干净了,倒入油,油烟一起,大包子头便把那些料理好的鱼放入油锅里。
接着,管家已经到了厨房外,大包子头对着管家说:“出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