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
司月玄素来知道张良城府极深,那大名鼎鼎的《史记》可是把他写得十分完美,无论是人生还是人格,无论是谋略还是实断。
然而或许可能她的身份并不对等,或者她的心境狭小,所以她总是觉得,这个张良,似乎有些小气。
他用中儿的性命威胁她,她自然会乖乖就范。但是,他难道心里认定,她需要这样威胁,才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吗?
真是让人生气!
司月玄强压下怒火,虽然之前她是中了毒药,所以才和他在街上争执。但是心无所想,也必不会说出那些话来。
她跟着张良往前走,中儿跟在她的身后,中儿之后是那个吕业,抱着红儿跟着。
红儿姓卞,也就是后来写了着名的《断章》的那个卞之琳的卞。
卞氏出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叫卞和。
大名鼎鼎的和氏璧,便是她的祖上发现的,还为此两献宝玉,被砍掉两只腿,后因美玉无人识而哭出血泪来。
而红儿,性格跟那个卞和有些相似。
她知道自己有些阴损,把红儿拖了进来。
但是,她也一样想知道,这个吕业的真实立场。
一行人走到院子中间,进了吕业夫妇的睡房,吕业将红儿轻轻放在床上,红儿依旧昏迷不醒。
司月玄眼尖地看见红儿放在身旁的手指微动,心里立刻知道,她其实醒着。
不过是想听他们说话,知道更多真像罢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立场:是为卞家,还是为她和吕业的夫妻情份?
吕业率先开口说道:“事情的原委你都清楚,我可以替他解穴,但是你得告诉她,我并非害她家人的凶手。”
司月玄看也不看中儿,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和他寄人篱下,且武功不济。你今日能点他穴位,明日难道就不能?但是你夫妻间的误会就这一件。你大可以为了她而脱离安侯的控制,而与她逍遥人世,不问血腥。我如何能答应你这样不公平的条件?”
吕业眼角一抽,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若不同意,他也是个死。”
司月玄对吕业对视,毫不畏惧地说道:“你倒是能活着,可惜生不如死。”
她自然知道,他对红儿的情感。
方才红儿走进正厅,他素来淡然的表情瞬间大变,她便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吕业手一使力,几乎就要挥向司月玄的脸。
张良出声说道:“吕业,稍安勿躁。”
吕业立刻收手,却换来司月玄的冷笑:“人道安侯的私人军队,比秦兵都骁勇善战,几乎没有对手。然而这位将军,竟然如此暴躁。若两军阵前对垒,怕早已让自己的士兵尸骨成山了吧?”
吕业火气又起,但是张良瞪着他,他也不便发作,只能双眸圆睁,心急如焚。
若红儿等下醒来,这个女人不帮忙解释,还添油加醋地说,那么他们之间的夫妻情份,将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他早在红儿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那时候的红儿,一年的时间会有两天经过城东的城门,跟着她的父亲大人出城,去北边的北边做生意。
他看见年方十岁的她跟城门的士兵计算货物的斤两,该缴的税,直说得士兵面红耳赤,不能辩驳。
那时的他已经是安侯的部下,只是官职卑微。他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看着她清丽而稚气的容颜,心里暗自决定:若娶妻,绝不娶豪门大户,也不娶跟父亲一样的医术世家,一定要娶得这个女孩。
她和他父亲的商队会在半年之后回来,进城门的时候,她的脸会变得很黑,也会变得瘦些,也是一样和看守城门的士兵论斤说两,一大队人马就她一个小女孩在那里说话,她父亲慈爱地看着她,那眼神,自然是视若珍宝。
其他的时候,他都在军队里苦练武功,身上的伤痛难受时,只要想起她的脸,就会显得微不足道。
一年一年地过去,他已经习惯。她也一年一年地变得窈窕可人,据说上门说亲的人,已然超过她家的生意客户。
他的家业,跟那些人比,非常尴尬。即不是大富也不是大贵,虽然郎中世家,悬壶济世,但是总不能拉几车药材和医书去她家提亲吧?人家还以为你诅咒人家生病勒!
苦无机会之下,安侯贪上了她家的汉血宝马。
此马一日千里,好养性烈,是最好的战马。
之后的故事,这个司月玄也说过了。
可是,他绝对不是凶手。
“你不能出去,”张良看见吕业难得的暴躁,全是因为司月玄的挑拨而起,所以不得不出声调停:“你若一走了之,无亲无故,自然并不担心后顾之忧。然而吕业不一样,红儿不一样。”
张良看了眼中儿,继续说道:“他也有未尽的心愿,你知道吗?”
司月玄看了一眼中儿,她自然是能猜到一二。但是……
“红儿的家人大约上百口,若是得罪安侯,必定一个也不能活。”张良认真地说道:“且你已然答应安侯,要让他的裁,也要让他的夫人怀孕。”
“一诺千金,愿你不食言而肥。”张良如此说,权是因为心里十分清楚,这个女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吕业虽然听他所言,平日里都是斯斯文文地,但是真实性请却是极易动怒,特别是关于他的背后身份,关于这个红儿的事情,就显得非常不受控制。
他方才也是躲在门外暗处听着屋子里的一举一动,一来为了摸清那个中儿的武功真实来路,二来是为了看看司月玄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然而没两句话就已经逼得吕业动手,又把红儿拉扯了进来。她计划这一幕,想必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
眼看两人根本不能好好地沟通,他也只好出面了。
虽然他面色不改,但是心里却是好笑:若不是司月玄平日里可以隐忍,可能早就把吕业气爆了!哪还能等到今日?
“公子说笑了,你何尝当我是一诺千金之人?”司月玄冷笑说道:“不过是一个花钱买来的卑微下人,有幸被公子赶出府,然后寄人篱下,还被人监视,真是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