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梢
“当年锐意改革,胡服骑射,改良军队,收复西戎,是多么伟大的君王之术,然而却犯了病似的……”司月玄还待要继续说下去,张良已经飞快伸手,抓住了她的腰,把她带着,一跃上了街道旁边的大梧桐树。
虽然已经是结籽的时节,但是梧桐叶依旧繁茂,司月玄只觉得脸上身上都被那些叶子和树枝划着,一点点的疼痛,发出细微的声音,然后他们一起停止,他的手再一带,她便坐在了梧桐树稍的粗壮的枝丫上,那些拍打她的茂密树枝和树叶,密密麻麻地在他们脚下晃动,仿佛有风刮过。
那些巡逻的士兵忙提着灯笼往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说道:“那边有动静,去看看。”
说着就往这边走,另一个声音略微懒散一些:“能有什么动静啊?应该是风吧!”
那个说道:“哪里有风啊?你不是没喝酒吗,怎么尽说胡话?过去看看嘛!”
那个懒散的拗不过他,就只好两人都提着灯笼一起过来到梧桐树下,提议过来的那个举着灯笼,抬头往上看。i
司月玄和张良就正在那颗树上!
她是不知道张良在发什么神经,好好走个路,为何要躲这树上来?那两个巡逻的士兵也不会想杀掉她吧?
这下好了,若是被这两个人发现了,然后看见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公子张良……
那么,她就必须得离开这个城市了。
光他张府那三个女人,就可能弄死她……
司月玄的心跳,因此快了许多。本来是寒露节,她却觉得背上已经开始出汗了……
“你看吧,这一地的梧桐果,根本就是这些果子掉落下来,打到这树叶,听起来像风声!”懒散的那个指着地上的梧桐果子,自圆其说,还很得意洋洋。
司月玄动也不敢动一下。
“哦,对了。这梧桐已经结果子了……我还以为有人在这边勒!”那个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他本想若是找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也好,趁机要点零花钱,把昨天欠酒馆的钱补上。
虽然吧,他是巡逻的士兵,可以吃些霸王餐。但是那家酒馆的老板,他惹不起……
“走吧!”那个懒散的可神气了,提着灯笼率先走了,另一个也只好跟上。
灯火用亮到暗,只剩昏暗的路灯,轻轻地带着树影摇曳。接着,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你的手,可以放开了吧?”司月玄敛了心神,淡淡地说道。
这张良的手,一直放她腰上,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虽然她并不是什么贞洁淑女,但是被这样白白吃豆腐,她还是觉得很不爽。
张良听她所言,便也就收回自己的手,嘴里说道:“我是担心你掉下去,这么高,你一定会被摔断腿的。”
司月玄再翻一个白眼,觉得他真是多事。
“如果你不带我到这么高的地方,我能摔下去吗?”司月玄觉得这个人似乎不怎么会反思自己的问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总是在指出别人的纰漏。
“如果不到这么高的地方,这些树叶刚好能遮住我们,就有可能被那两个笨蛋发现啊!”张良却觉得司月玄怎么突然变得笨了起来?难道到了这高高的树丫上,她的智商就跟着变低了?
司月玄忍不住地“切”出声音,张良看得清清楚楚,司月玄脸上的表情极其无语,然后她说道:“所以啊,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在地上有什么问题吗?”
哦,她的智商真的变低了,可能她恐高?。张良在心里笑,声音也比较揶揄地说道:“因为那两个人认识我,而且若是这大晚上地看着我跟一个女子一起散步,他们便会跟别人说。他们是这城里士兵里最喜欢喝酒,嘴巴也是最大的。不出明日,我跟你的事就会传得城里城外都知道。懂了吧?或者,你想大家都知道?”
司月玄有些顿悟,她哪里知道,他有这层顾虑?。之前是他的婢女,自然觉得跟在他身边没什么,但是出了张府,这还是两人头一次一起散步,所以她倒是没有想到别人的看法言论。
“那你也可以自己一个跳上这树,躲起来就可以啦!干嘛拉着我一起?”司月玄虽然并不怎么恐高,但是这在树荫里还是头一回。
“那样的话你会更危险。”张良觉得虽然平日里看她一副很聪明老成的样子,其实普通的常识还是很欠缺。
小女子就是小女子!
张良继续说道:“都跟你说了,刚才那两人都是爱喝酒的酒鬼,虽然听他们说其中一人没有喝酒,但是另一个绝对是喝了酒的。这巡逻的士兵,经常会逛到城南的烟花酒巷里,去找些妓女寻欢……”
“公子,我自信我的衣着是普通妇女。”司月玄的语气已经有火气在酝酿,她已经大致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没有歧视妓女的意思,我只是在说他们的生活……难道,你歧视妓女?”张良心里已经笑翻了。
她听到妓女两个字,明显身体变得僵硬,在他面前的侧脸也有些倔强。
“歧视?我为什么要歧视?春秋的名相管仲就是开妓院的,还为齐桓公赚了很多钱。只不过烟花女子,都比较受你们这种男人的歧视而已……”司月玄越说越激动:“自古国君天子,不都是睡很多女人吗?女人多睡几个男人,有什么不得了的?”
张良听着她大胆的言论,也是又惊又服气,但是……
“你这些话,和你对六国的评论,都没有错。只是从今以后,不要再在别人面前说起了。这样会为你惹来麻烦,比中儿和那只簪子更大的麻烦。”
“这是世人的迂腐,他们需要被教化。”司月玄愤愤难平地说道。
“是。”张良觉得自己幸好读了些圣贤书,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跟这女人说话:“不过法基于民情而生,德基于善而生。这世道的乱象已经够多了,我觉得民众不应该受到你这种教化。”
“是啊!”司月玄冷笑道:“这城里,从来就是笑贫不笑娼的,我一时竟然忘却了!”
若不是因为这只认钱不认人的世道,何至于有这么些乱象?道之不存,是以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