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死
“凤红玉！”
顾倾城听她越说越离谱，顿时一声低吼，“你这个女人，你拿你那猪脑子想想，你才刚刚生了我的儿子，你居然转眼就跟我说什么生死之仇，永生永世！你还到底有没有心？！”
恨他，真的就这么重要？
“你说呢？”
凤红玉顶着风就上，反唇相问，“你刚刚也说了，我凤红玉是个没心的女人，那我自然便不懂得什么感恩之语。你顾倾城若是想要从我身上获得什么，你那就是白日做梦！至于儿子……他若不能跟着我凤红玉，那么，我宁愿现在就杀了他！”
这个混蛋的顾倾城，他就不会先哄哄她，先让让她吗？当着他莹夫人的面，这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同样性格倔强的两个人，谁也不肯先低头，原本已经缓和的关系，此时又开始下了寒霜。
奶娘在一边听着，老脸上满是无奈。
“你敢！”
顾倾城一声怒喝，这一次是真的怒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敢动我的儿子试试？”
“哈哈哈哈哈！”
凤红玉也被激到暴点，怒极反笑，“顾倾城！你敢拿儿子威胁我？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我现在倒是觉得，我凤凰寨数千条人命，只用你儿子一人的命陪葬，我倒是觉得亏待了凤凰寨！”
“凤红玉！”
顾倾城气得脸色铁青，“凤红玉，你若敢胡来，我立即绑了你交给皇上！”
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为了她，连瑞王之位都辞了，她就一点也不曾念过他的好？
“什么？你要绑了我交给宋帝？好啊＼好，非常好！顾倾城，你今天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你TM就是狗娘养的！”
一头秀发猛的甩落，凤红玉眸若寒潭，红唇凛冽，也跟着彻底火大。
“顾倾城，你拿命来吧！我说过，只要我不死，我必不会放过你！”
腰间长鞭“嗖”的一下飞速而至。
上一次凤凰潭边，她大意失招，败于他手。
这一次，她就要为她凤凰寨的数百条人命讨个公道！
“住手！”
欧阳氏看着这一幕，终于不能再不说话，急得直跳脚，“玉儿，有话好好说，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奶娘，你放手！今天若不杀了这混蛋！我就不叫凤红玉！”
“玉儿！”
欧阳氏急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奶娘已经失去了你一次，你还要让奶娘失去你第二次吗？”
“奶娘！凤凰寨被灭，就是他害的！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凤红玉冷着声音，一把推开欧阳氏，漫天的鞭影笼罩着顾倾城上下左右，招招杀手。
这时候，气急的女人，根本就忘了顾倾城曾经的好，还有她自己曾经放下的怨恨。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这一场男女对决，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奶娘欧阳氏劝也劝不住，只好让锦瑟芳儿赶紧抱了孩子离远一些，免得误伤。秋日带了顾昱，得瑟的蹲在一边，在地上开始划圈圈……嗷嗷！打吧打吧，看看打到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夫君……不要！”
正打在激烈处，念莹原本一直不出声的看着，这会却突然惊叫一声的跳了出来，向着凤红玉舞出的鞭影里就一头扎了进去。
“念莹！”
顾倾城惊得脸色煞白，猛的一声怒吼，凤红玉鞭影顿开，却已经晚了。
就算凤红玉收招极快，也已经晚了。
念莹一介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又这么不顾死活的闯进来，只听一声痛苦至极的哀叫响起，凤红玉长鞭收回，血色飞溅！
“念莹！”
“娘！”
“莹夫人！”
“不要啊！”
几声惊呼不约而同的响起，凤红玉大脑一片空白。
血箭喷出来，如星光一般的灿烂！
一鞭甩出，恰恰便缠上她最为脆弱的脖颈间。
凤红玉出手，与顾倾城早有路线，因此这是笃定他能接得下，所以才毫不留情。可谁又能想得到，竟会半路杀出一个念莹来？
刹时间，惨叫声声，惊呼声起，尤其以顾昱最为撕心裂肺，“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拼命的挣开秋日的束缚，小小的人儿，却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扑过去。
“娘！”
连滚带爬，飞扑到近前，念莹血色四溢的身子，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旋转着，毫无生机的跌落在地。
倾国倾城，绝代凄艳！
“念莹……”
顾倾城被这一幕彻底惊呆，一双如同蓝色水晶一般湛蓝的眼眸，是一种惊悔，更是一种焦心焦肺的急切，与担忧。
纵是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但念莹到底也为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你滚开！”
顾昱小小的人儿，歇斯底里的一声吼，将他重重的推到一边，发红的双眼之中，蕴满着铺天盖地的怨恨。
“昱儿！”
顾倾城一摔倒地，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却半晌没敢拉上他。顾昱却已经不再看他，扑到念莹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娘！娘！你醒醒！我是昱儿，我是昱儿啊，娘……有昱儿在，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一声声稚童的低泣哭喊，是那样的悲哀，又惨痛。
顾昱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刚刚还巧笑倩兮，温柔似水的娘亲，居然在转眼之间，就已经香消玉殒！
“娘，娘！”
顾昱不信，他发了狂的用手捂着娘亲脖间的伤口，又疯了一般的狂吼着，“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小小的人儿吃力的想要站起身，想要抱着自己的娘亲去看大夫。
却是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
如此三番，原本洁白的雪地之上，已是血迹斑斑。
顾倾城心痛如刀绞，秋日也看不下去了。
“少爷，少爷！莹夫人她走了，走了！”
过去抱着他，低低的劝着，“少爷，你冷静一些，莹夫人已经走了，你就让她安心一些吧！”
“不！你胡说！我娘亲没有走！她没有走！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在骗我！大夫！大夫！”
顾昱猛的一下推开秋日，连哭带叫，却又将怀里的娘亲摔倒在地。
晶莹洁白的雪地上，盛开着朵朵凄美的花色，一朵一朵，冷艳逼人，也痛彻入骨！
秋日着实不忍，起身道：“少爷你等一下，我马上去请大夫！马上就去！”
快速的转身，出了府去。
顾倾城一脸木然的坐在地上，原本意气风发，如有光泽一般的脸庞，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慢慢的，一双蓝眸渐渐的抬起，带着哀怜，带着痛意，带着深深的冷意，直射凤红玉！
如海一般的深邃，却也如海一般深沉的再也让她看不懂。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疏漠离啊，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刻骨恨意！
凤红玉心中陡然一痛，下意识的摇着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顾倾城却已不再看她。
他深吸了口气，平静的起身。整个人如同一把笔直的标枪一般，定定的站在这天地之间。
不动不语，绝情断爱！
“玉儿……”
欧阳氏颤抖着叫了一声，凤红玉手里紧握的长鞭“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刚刚生产完的身子一阵彻骨的冰凉。
“玉儿！”
欧阳氏急忙扶着她，凤红玉茫然的抬起眼睛，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胡乱的喃喃叫着：“奶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她突然跑过来，我收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奶娘，奶娘，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我不是的……”
心头一股气血翻涌，她张开喉咙，“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
原本只是一场夫妻之事，无妄之灾，却奈何，又生生的加进了一条人命啊！
“玉儿乖！玉儿乖！奶娘知道的，玉儿不是故意，是她突然的跑出来，玉儿收不住手。玉儿乖！不怕，不怕啊！”
欧阳氏满脸泪水的紧紧抱着她，一连声的安慰着。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好好的一天啊，凤红玉母子平安，皆大欢喜，怎么这转眼间……玉儿就失手杀了莹夫人呢？
“干娘……干娘……”
芳儿怀里抱着孩子，脸色煞白的看着这一幕，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把孩子给我！”
锦瑟虽然也是吓得够呛，但到底是比她见过一些风浪的。
立即将孩子从她怀中接了过来，芳儿腿脚一软，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闪开闪开！都闪开！”
满头白发的白胡子老大夫再次被秋日请了进来。
一日两登门，老大夫也有些惊吓过度了。
这瑞王府到底是怎么了呢？总是要请大夫请大夫……这要请就请吧，还不好好的请，每次都要被那混小子扛了来，颠得他这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呢！
一边吐槽，一边又手提着医药箱，一步三颤的晃到跟前，顾昱已经懂事了，一见大夫过来，立即擦了把眼泪，急忙将身子让开。
他手指探上脉腕只不过片刻，便摇头道，“请节哀顺变！”
颤颤巍巍的直起腰身，抬起一双看透世间沧桑的浑浊老眼，步履蹒跚的离开这里。
那一鞭下去，已经彻底切断了莹夫人的喉管，即使大罗神仙转世，恐怕也救不了吧？
唉！
心下一声叹息，看一眼天边蒙蒙胧胧的迷雾，这是……要变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