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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遗憾的是,纵使那天之后,刺客依然潮水似的不断涌入,但却再也没抓着半个,这教她深深抱憾。
“所以我说嘛,当初你们就该小心审问那名女刺客,现下,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啦!”凌皖儿第一百次抱怨。
“是吗?”段子让不以为意地轻哼。
有件事他倒觉得比较奇怪——怎么她到现在都没察觉不对劲?
防卫如此严密的皇宫,刺客却像走自家厨房似的天天报到,她不曾起疑过吗?
“我说,段子让,宫里是不是有内奸呀?”凌皖儿忍不住问出搁在心里好久的疑问。
“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原来她不笨嘛!
“因为刺客对宫里的地形太过熟悉,我怀疑,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凌皖儿一直忍着,不想做无谓的猜测怀疑,以免胡乱猜疑伤害了他人,但几回下来,她实在很难不这么想。
这帮刺客委实太过神通广大,厉害到她不禁疑虑,若是无人指点,他们根本不可能把宫里的地形摸得这么熟,因此她不得不考虑,是否有内奸暗中通报消息。
“是吗?你这么说,也有可能,我马上命人调查。”
其实哪需要调查呢?“刺客”对宫中的地形熟悉,那是因为他们全是由宫中的护卫假扮的;而真要说内奸……唯一的一个,应该就是指他自己了吧?
不过他想,她不会高兴听到这消息的,所以,还是继续瞒着她好了。嘻嘻!
段子让毫无愧疚地,把良心这东西,抛到脑袋瓜后头去。
每日的早膳过后,段子让固定有一堂晨课。
所谓晨课,就是由数名饱读诗书、对治国大业有独到见解的太傅们,亲至太子书房,与他探讨治国之道。
以前教导他晨课的人,是他的皇姑丈们,但他弱冠之后,几位皇姑丈认为他已长大,再加上大理内祥和外安稳,他们的任务已尽,所以就各自带着皇姑姑们,出宫云游天下去了。
自此之后,替他上晨课的,便换成了几位老太傅。
晨课之后,一直到午膳为止,他仍得在书房里读书。
他虽贵为皇子,但打小所接受的严格教育,不但不允许他奢游放荡,还得花上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加倍用功,研读治国宝典与圣贤书册,以做好未来接位的准备。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太子,有应尽的责任与义务,现在与未来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以大理这个国家的利益为优先,所以他没有奢侈放荡的权利。
平日他可以嘻笑散漫,但该用心的时候,绝对必须用心。
段子让褪下嬉闹的面具,认真与太傅们讨论书籍中的治国道理。
凌皖儿在书房外候着,透过窗棂,往里窥视段子让与太傅谈话的样子。
他微拧着眉,神情肃穆,极力向太傅陈述己见。
平常看他总是笑眯咪的,神情一派轻松自在,没想到认真起来挺有模有样的。
嘻笑的他风流俊俏,但严肃的他,却格外有魅力。
凌皖儿下觉红了脸,微微出了神。
段子让一直给她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是个很难捉摸的人。
他有时温文儒雅,有时戏谑讥讽;有时冷漠疏离,有时又认真严肃,好像在一个身体里,藏有好多个不同性格的他,因应不同的诚各自现身。
他们相处了好一阵子,但她却还没摸清楚他真正的性格,或许,她还得花更多时间来了解他。
温文的、戏谑的、疏离的、认真的,她说不出自己比较喜欢哪个他,也许——
她每个都喜欢?
啊!糟糕糟糕,我好像太激动了,得赶快冷静下来才行。
凌皖儿捂着烫红的双颊,试着平稳呼吸。
将注意力拉回太子书房里,段子让方才的疑问似乎得到解答了,脸上绽开一抹笑;那抹笑,像道温暖的阳光照人凌皖儿的胸口,几乎融化了她的心。
她感觉自己的心儿怦哆怦哆,在胸口跳得好急好快,好像擂鼓似的,十分急促有力。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她胡思乱想时,竟忘了注意四周的状况,真是太糟糕了!
凌皖儿赶紧拉回飘散的注意力,密切观察四周的动静。
幸好不远处还有护卫队巡逻走过,看来应是没有问题,她才暂且放下心底的担忧与自责。
“谢太傅教诲。”书房门口传来段子让的声音,原来是晨课结束了。
凌皖儿赶紧退到一旁,让道给太傅们通过。
晨课结束,段子让的心情明显轻松很多,脸上又恢复闲适自在的表情。
“我饿了,你替我吩咐人,送茶水和点心进来。”他对凌皖儿下命令。
“是。”凌皖儿呐呐应了声,认命地去传话。
她虽是护卫,但现下是以贴身婢女的姿态掩护着;为了不让人起疑,丫头的活当然也得乖乖做。
反正只是跑个腿,也不算辛苦啦。
第4章(2)
回到太子书房,段子让已翻开上回没读完的书册,继续研读。
“吩咐好了?”段子让见她回来,两眼仍盯着书册,头也没抬地问。
“吩咐好了。”凌皖儿赶紧回答。
“嗯。”段子让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说话,趁着用点心之前的空档,把握时间多读点书。
不一会儿,茶和点心送来了,凌皖儿把东西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便不再动它。
段子让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她有任何动作,于是抬起头,以一种忍耐的语气提醒:“你尝过了吗?”
“尝?”凌皖儿诧异地看看他,然后指着那盘茶水点心。“你是说——这些点心?”
“嗯哼。”段子让以一副“你终于发现了”的眼神瞧着她。
“啊?可是,这不是你要吃的吗?我怎能先尝?”凌皖儿傻傻地问。
“你不先尝,我怎么吃?”段子让无奈地翻翻白眼,实在受不了她的迟钝。
“你……要让我先品尝?”凌皖儿受宠若惊,眼角含泪,胸中的感动充盈到快要炸开了。
没想到他待她这么好,有好吃的,还礼让她先吃,这……这……哎呀呀,她怎么承受得起呢?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才是太子,应当由你先吃啊,我想这样比较好……”
凌皖儿还在自我陶醉,段子让已经受不了地摇头叹息。
“请问,你不先帮我试毒,我怎么用?”
“咦?试……试什么?”凌皖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试、毒!”
啊,她没听错!这两个字,一宇也没漏。
“试毒?!试什么毒?”凌皖儿惊恐地跳了起来。
“你都没想过,想暗杀我的刺客,有可能会在我的膳食中下毒吗?”段子让双手环胸,白净修长的手指,不耐地在手臂上打拍子。
“我……我当然有想过……”其实,她根本没想过。
“但是,这该不会也算是我……”
“这当然是你分内的事!”段子让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回找你来,是要你保护我的安危的;你想想看,如果我在你面前吃下有毒的茶水点心,中毒身亡,你说你脱不脱得了责任?”
“自然……脱不了。”人在她面前出了事,还能说与她无关吗?
“那不就对了?为了避免我让人给毒死,牵连到你,你理当先为我试毒。”段子让说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半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那也没必要找她来试吧?凌皖儿无法抑止冷汗不断滴下。
他是太子,吃了毒药,是会被毒死没错,但她这小婢女吃了毒药,也同样会被毒死呀!
她也是个人啊!
“我记得小时候曾听我爹娘提过,宫里的食物,在端上去呈给主子之前,都会先拿银针试毒,怎么……你们没先拿银针试过毒吗?”
“试过了呀。”段子让回答得一派轻松。
“不过你想想,一道菜从御膳房端到这里来,得经过多少人的手?做好的菜试过毒,途中只要换过手,就增加了被下毒的可能性。再说——”
他压低嗓门,附在凌皖儿耳边说:“试毒的内侍也有可能被买通呀,所以没有绝对安全的做法;在自己眼前试毒,才是最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