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试探
被领着走过再熟悉不过的长廊，方君宏起初还是目不斜视。然越是多走一步靠近目的地，方君宏心中越是沉静，最后竟起了游赏的兴致。
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砖，第一次发现青砖上面的纹路错综复杂却不凌乱，另有一番美感。方君宏默默在心中数着脚下踏过的青砖，待数到13时，他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起来，似乎轻灵嫁与他时，正好13岁呢，多快，经过了些许经年。
“王爷，前面就是了，卑职身份低微，且不能上前，还请王爷见谅。”领他的侍卫抱手作辑，脸上除了木然没有多余的神色。
方君宏闻声，上扬的嘴角立刻回到了原位，不曾有过动作一般。因着心中想着事情，没有注意片刻的功夫竟就到了，前方好似尽头。
“嗯。”方君宏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前方，宫里的房屋多是碧瓦朱甍，最上位之人住的也不例外，只是更加精致恢宏，单一个窗户就能看出一二，雕梁绣户，好不费功夫才能雕琢出来。正想着，雕着同样精致雕花的大门被人从里面开启，里头先是探出一个头来，看见来人是他后，躬了躬身，这才缓缓踏出大门。
“奴婢给王爷请安。”出来的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没受多大的重用，一些繁杂的事情却都是由她代劳的。
见她卑躬屈膝，倒比宫里其他人懂得规矩。
“太后现在何处？”眼下不过是早膳刚过的时间，听闻太后饭后总是喜欢散步，所以方君宏才有此一问。
宫女稍稍抬头，却也不敢直视，诺诺道：“太后刚去了御花园，嘱咐着唤人叫王爷下朝之后过去一趟呢。”
方君宏心中冷笑，她怎会唤他过去？早就料事如神般准备了让轻灵苏醒的药物，还连夜将轻灵带走，现在如此气定神闲等着下朝，怕是早就料到他会自投罗网，仗着人在她手中有恃无恐。
“我自己过去便好，你不必跟来。”经过一夜才隐忍下去的怒气，此刻却又泛起酸来。方君宏深吸一口气，强自将升起的情绪暂时抑制住。片刻之后，方君宏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头，一步一步向着御花园的方向去。
此刻已没有来时游赏的心情，他脚步匆匆却不失频率，不知走了多久，才隐隐看到眼前出现假山林林。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方君宏才终于看见他此次要见到的人。
太后背对他而坐，身边只有三两个宫女伺候，其中有人眼尖瞧着他的身影，便低下头去喝太后耳语一番，太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抬手挥推了所有人。所有人退场，这才说话：“君宏，怎么如此早就过来了？”
“方君宏给太后请安。”说着拱手作辑，面色无异。
“免了，过来坐吧。”太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
方君宏看了一眼，也就走了过去，没有任何推脱就坐下了。眼睛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的茶水点心，虽样式不多，却样样精致可人，仿若装饰一般，让人舍不得动手。
住着精致的宫殿，吃着精致的食物，明明痒痒都是如此美好的，却养不出美好的人——不贪图权利荣华，不勾心斗角，不精心算计。
方君宏坐下之后便没有说话了，见太后抬手作势要给他斟茶，抢先一步端起茶壶，将壶里不再温热的茶水尽数倒掉、温杯、醒茶、冲泡，动作不慌不忙悠闲自在，太后心中狐疑，这哪里是要来和她要人的架势？
待方君宏将泡好的茶端直跟前之时，太后怔了一怔，而后才伸手去接，茶香四溢。
“君宏不止朝上处理事务能力了得，还是个懂茶之人呐。”
“太后过奖了。”方君宏不卑不亢说了一句，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继续道：“不过闲暇时喜欢与人摆弄而已。”
“哦？未曾听闻君宏有如此的爱好，与你交好的人多喜骑射，倒不知还有如此情趣之人。”话题不在预料的范围内，太后也装作不急不缓，与他谈论毫无相关的事情。
“嗯，都是与府里的人随意斟酌罢了。”方君宏一脸淡然，却无故想起了轻灵泡茶的画面，她的对面坐着方君铭，她脸上虽没有笑意，却是幸福的，许是见到所爱之人，即便明白他不再属于自己，能亲眼看见他，便是一件幸福的事了吧。
太后一直斟酌着方君宏的一字一句，盼着他主动开口提起辜轻灵，却不想他如此隐晦，将人的胃口搞搞吊起。也罢，方君宏一直是如此的人不是么？
且听他说了一句“府里的人”，太后已经满意至极，这是绝好的机会，他不开口那便自己找个机会。
“听说你最喜爱已故的小妾，可是与她？”
一股寒风穿透颈脖，听到已故两字，明知道只是欺瞒太后的伎俩，在经过昨夜之后，这两个字如一把刀刃，随时可能割在心头。
方君宏不说话，举杯的手缓缓放下。
“看来哀家说错话了，还请君宏不在在意。哀家也不喜别人在哀家面前说起先皇，总觉得伤感。”太后致歉，解释了一番。
方君宏垂下眼皮，淡淡说了一句：“无碍！”
许他应该说“太后言重了”，可是却不想说。轻灵，在他心里是何等重要，哪怕别人说她一句不好，他也甚是在意。
“若是君宏不高兴，不说也罢。不过今天哀家找你来，却是有一件事要道歉的。”太后从腰间抽出丝巾，抿了抿嘴角上沾染的茶水，继续道：“昨夜哀家见了一人，是早年听闻已故的故友，他昨夜突然出现，哀家与他叙旧时说到他的爱女，他说薛家小姐与他爱女长得极为相似，哀家也是听到传闻后难得见到他，没有与你们商量便把薛小姐带过来了。侍卫们昨夜可有失礼之处？说来也是哀家考虑不全，若是有何不妥，哀家先在这里谢罪，过后会让他们登门请罪的，君宏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