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打击(下)
听着叶黛的话,慕萱稍稍有了一丝释然。她只能感叹命运的捉弄,却不能怪罪父亲的无情!
起初,慕萱以为的是父亲欺骗了母亲,为了那个静妃,父亲不惜一直欺骗母亲。没想到,事情不是这样的。在事情的最开始,父亲就将心底的事告诉了母亲,是母亲执意为之。然而,母亲错在了太过自信……
“娘,这么些年来,您为什么愿意陪着爹演戏?”慕萱问。可以不用如此的,为什么要自己活得那么累呢?
叶黛幽幽地叹气:“最开始,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让你爹感动。后来,慢慢麻木了,就习以为常了。何况,若非如此,你爹还得纳妾入府啊!”
慕萱心底微微苦涩,母亲的心情她明白了。如果守不住你一颗完整的心,至少我拥有的是你完整的人!而父亲,就更好理解了。在父亲看来,除了这推脱不掉的外,他不愿意再去背叛静妃了吧。
慕萱不禁从母亲身上想到了自己,她反问自己,如今子瑾完整的人你已经没有了,那么心呢?他的心你又拥有多少呢?如果当时不是她执意想要为子瑾纳妾,大概子瑾是不会主动要求的。一切事情,她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慕萱啊,说起来,你比娘幸运多了。你和子瑾……你是幸福的啊!”叶黛微微感叹道。
幸福吗?慕萱有一丝晃神。大概吧!慕萱发现,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很少有人能从始至终地坚持自己的原则。还记得新婚那时,她是真的很在意唯一啊、浪漫啊这些细节,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似乎日子归于平淡,没有人再会去检查生活中的这些细节了。幸不幸福的,也就那样吧。
过了许久之后,慕萱淡淡地回应一声:“嗯。”
今日闹了这一大通,着实是有些累人,慕萱对叶黛说:“娘,您也累了吧?不如在床上小憩一会儿?”
叶黛点点头,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而慕萱躺在她身边,听着她呼吸渐渐沉了下来,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呆呆地望着帘幔顶部,冷不丁地想到了——舞惜!
距离上次见面,又有这么多年没见了。但是关于舞惜的消息,子瑾这却从没有断过。断断续续地,她得知了舞惜这些年的生活。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舞惜如愿以偿地有了小女儿,乌桓汗王这么些年来,为了她没有碰过第二个女人,许她无上的荣耀与宠爱,将她永远地捧于掌心之间……
慕萱的眼泪缓缓自眼角滑落,顺着发丝渐渐将软枕浸湿。其实,说起来,以她和舞惜的关系,看着舞惜幸福,是一件很开心的事。那女孩,她喜欢得很,于她又十分投缘,在她身上,你丝毫看不到小公主的骄矜N况,当年,自己能同子瑾在一起,也要感谢她的帮忙与撮合。
后来,当她知道舞惜远嫁和亲时,很是为她担心了无数个夜晚,甚至急得她直掉眼泪。这个世上,若说她有朋友,那么舞惜绝对是唯一的那一个。
当时她享受着同子瑾的相亲相爱,打从心底地希望舞惜也能收获同样的幸福!曾经一度,舞惜获得幸福,是她心底的一个心愿。可是之后,当她陪着子瑾去乌桓看望舞惜的时候,当她看见舞惜脸上的幸福之后,欣喜之余,似乎又觉得自己似乎都没有那么幸福了。
现在,对比着舞惜的幸福,无端端地自己成为了她的陪衬。慕萱觉得,任何小的幸福若是拿到舞惜的面前,似乎都不足以称之为幸福。所以,现在的她若是无缘无故,甚至不愿提及那个名字。
就好像,没有她的时候,自己的日子过得也还是不错的。可是有了她,自己的日子就变得有些惨不忍睹了点。慕萱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在心底质问自己:张慕萱啊张慕萱,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呢?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自私呢?你若是再这样下去,你还是原来的那个张慕萱吗?……
慕萱心思灵透,她知道,凡事好坏其实皆在自己的心底。你若将它想得好,它便也好一些。反之,它便差一些。就是这样,而已。
慕萱的这些小心思,舞惜自然是无从得知的。当然,现在的舞惜也是顾不上这些的。自从知道雍熙帝驾崩的消息后,她便每日都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这让舒默心疼不已,还开不了口去强迫她转变状态。
雍熙帝驾崩后,大秦方面很快给出了官方的说法,无非就是龙体欠安,操劳过度,不堪风寒等等这些话。舞惜自然是不信的,她一直等着舒默的人去探听真实的原因。
一连几日,舞惜没事便往安昌殿跑,后来索性待在安昌殿的书房中,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孩子们皆知道了她的伤心,也不敢轻易地来招惹她。舒默无法,只得让凝懿多说说话,逗她开心。每天,除了凝懿外,再也看不到舞惜脸上的笑容。
但是,大多数的时间中,舞惜都是和舒默一起,讲述着她在大秦的点点滴滴,关于雍熙帝的那些点点滴滴。舒默听她说着这些话,心中也是酸涩不已,当然他的酸涩不已皆是在为舞惜心疼。
终于,舒默的人传回了消息。那人一直尾随着静妃,几乎是听到了那日在迎亲王府中的一切对话。
舞惜听见回禀,惊愕万分。哪怕是舒默这样从小见惯了宫中明争暗斗,倾轧之争的人,也被静妃和张普的事弄得震惊了。
“父皇一定是被静妃和张普联合害死的!”舞惜愤愤地指控道。
舒默颔首:“这个可能性极大!”说起来,张普这个人,他是真的有兴趣去亲自拜会一下。此人的心思之深沉,手腕之高明,实在是令人拜服!
舞惜问:“舒默,怎么办?父皇的本意是传位给瑾哥哥,可是被他们这么一闹,皇位必定是子灏的了!那瑾哥哥岂不是有危险?”逝者已逝,生者却还得活着。舞惜向来分得清轻重,此时此刻,她更担心的人是子瑾。
舒默冷静地分析着:“舞惜,你先别慌乱,我们仔细想一想。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张普其实还是心疼他和叶黛的孩子的。只要他心疼张慕萱,那么子瑾在他这,应该就是安全的。你想想,若是子瑾死了,张慕萱该怎么办?所以,张普只是夺了子瑾的皇位,却不会夺去他的性命。”
站在父亲的角度上来看,这个应该是可以保证的。这一点他也算是深有体会,就好像是他自己,即便他心中只有舞惜一个人,但是关于萨利娜和云楼,他绝非毫不关心。何况自己和张普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张普那边,关于子灏他们,是一直不能相认的。所以,他的父女、父子之情,几乎可以说是全给了叶黛所生的这两个孩子。
舞惜听见舒默这么说,稍稍放心一些:“那照你这么说,瑾哥哥应该是安全的,是不是?”她现在脑子里已经一团乱,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了。
舒默摇摇头:“话不能这样说。我只是说了站在张普的角度上,子瑾应该是安全的。可是,你别忘了,不论现在张普拥有什么样的势力,但是大秦的天下迟早是子灏的。”
舞惜点点头,等着舒默继续说。
“我想现在所有人中子灏的心情一定是最复杂的,他必定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舒默说道,“你想想看,皇室之中,最看重的是什么?”
“血统!”舞惜肯定地说。
“没错!”舒默点头,“就是血统!你想,子灏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发现他不是雍熙帝的儿子,他不是皇室的血统,而别人是,那么他会是什么心情?”
舞惜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向舒默。
舒默说:“我想,你看人也向来很准,应该不难猜测吧?”
舞惜的眼中写满了慌乱,舒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可是她却不敢再顺着他的话往下深思。
舒默接着分析:“据探子听到的来看,静妃表面上是给了子灏两条路。要么承认同张普的父子关系,要么就放弃张普为他谋取的皇位!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舞惜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子灏。”她不是男人,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的觊觎之心,也不能理解他们为了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但是以子灏的性子,他大概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吧。
“舒默,静妃所谓的相认,也不是真的相认吧?”舞惜突然想到这一层,问道。
舒默点头说:“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公诸于众的。一旦让天下臣民知道了子灏的身份,他还怎么坐稳那个位置?雍熙帝的儿子们众多,没有人会臣服一个来路不明的皇上的!”
舞惜面上闪过一抹了然,若是如此,所谓相认大概就只是让子灏心中承认罢了。既然如此,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子灏的选择了。毕竟,人心难测,静妃即便身为母亲,也无法知道子灏的内心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