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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后。”她爸爸说的。
“很久要多久?”他希望它明天就长高。
觉得他很烦,老问笨问题,小女生瞪了他一眼。“等我们长大了它就长大了,比屋顶还高。”
这次倒是没夸大,她家是闽式平房,随便长长都有两、三层楼高的龙眼树的确高过屋顶。
这时乘凉的大人走了,狗儿汪汪叫,艳阳高照的天空飘来几片白云,天气还是很热。
“唉,还要等那么久,我们要好久好久才会长大。”他扳着指头数,从一数到十,手指头不够用。
“笨蛋!多吃点饭就长得快,我一次吃两碗,还有好吃的肉肉,我爸说我很快就会比他高。”她戳着小男生的额头,很凶的骂他笨。
“好,我要吃三碗,长很高,等我长大了我要娶芝芝当老婆,我们在龙眼树下结婚,再种很多的龙眼树。”小男生雄心万丈的指着小树苗,似乎已经看到它长成大树的样子。
“我只想吃龙眼。”
结婚?对小女生来说太遥远了。
“我还要在树上刻字,一把伞下写芝芝和我的名字。我们永远永远不分开,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他一定不会变心,只喜欢芝芝一个人。
情人伞下两个人名,用一颗大红心圈住,表示两人永结同心,不分散,紧紧相依。
一名年纪稍长的小男孩经过,听见对话立刻大声嘲笑。
“哈!小笨翔又说笨话了,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等你裁了我们就会搬回台北,我才不要一直住在什么也没有的乡下。”这里一点也不好玩,乡下人都呆呆的,很笨。
“我才不笨,哥哥不要乱说话,我跟芝芝约好了,不能说话不算话。”很少生气的小男生抿起嘴,瞪着大他三岁的哥哥。
“对,小翔不笨,你才是大笨蛋,我爸说做人要讲信用,不可以骗人,小翔从来没有骗过我。”小翔是很笨,但是只有她能骂他笨,别人不行。
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同仇敌忾,一致对抗非我族类,穿着小学制服的小男孩跟他们不是同一国的。
“哈哈哈,这么小就知道男生爱女生,你们真是羞羞脸。以前没骗过不表示以后不会,等我们搬走了就会交新朋友,小翔根本不会记得你……”突地,一坨黑黑的东西飞到他脸上,咱的一声,有的黏住,有的散开。
“你……你用什么扔我?!”湿湿黏黏地。
“泥巴。”小女生很得意的捏了一大坨泥土又朝他扔去,再次准确的击中目标,让她仰头哈哈大笑。
“你……你……我也要扔你!”不服输的小男孩也抓起一把泥土,朝小女生丢去。
“哥哥,不许欺负芝芝!”小男生小小的身躯跳出来一挡,满头满脸都是泥,还不小心吃了一口。
小女生见状很生气,大喝一声,“来福,咬他!”
话声一落,一只土黄色的中型犬从树下冲出,对着小男孩吠,露出锐利尖牙,一副要咬人的穷凶恶极样,把小男孩吓得脸色发白,拔腿就跑。
他一跑,狗儿以为是在跟他玩,立刻追了上去,小男孩吓得加快速度,狗儿也追得更起劲,足足追了好几条巷子,期间哭声惊人响彻云霄,整个村子都听见他的大声哭叫。
“……别追、别追,别再追了,来福,快回来,不可以咬哥哥,我给你吃肉……”狗吠声回荡在耳际,一股湿热袭击祈煜翔紧闭的眼。
“别舔了,来福,我脸上全是你的口水……噢!你变重了……咦!多多?!”怎么会是他?
迷迷糊糊醒来,一张像在笑的大狗脸就近在眼前,壮硕的前胸往前一趴,那重量不容小觑,祈煜翔胸口的空气几乎被挤出。
“难道是作梦?”好真实,彷佛他曾亲身经历过。
祈煜翔一抹脸,竟是满手的汗水,他将喘个不停的多多推开,伸手探向床的另一侧,想把缠绵终夜的女友榄进怀里,重温昨夜的激情。
从那夜的告白后,两人迈入正式交往的第二十五天,昨天他终于把人留下了,进行第一次亲密关系,对他而言真是煎熬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如愿以偿。
只是满足的笑容在扑了空后凝结,五指张开抓到的是空气,身侧空无一人,只留下淡淡的女人香,以及几根乌黑如墨的直发,比他的手臂还长。
莫非她走了?还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把梦当真,以为度过了一个绮丽的夜晚?
光着上身坐起,祈煜翔眼露些许迷惑,长指插入发间,有些意识混乱的挠了几把,似梦又不是梦,一切鲜明得像正在播放的影片,声音与影像明白的映在脑海中。
芝芝是谁?
梦中的小男生和他小时候长得很像,他们的感情似乎很好,小男生还允诺要娶小女生当新娘,在他们亲手种下的龙眼树刻字……等一下,芝芝?!
“你叫我?”
不知不觉中祈煜翔喊出梦里小女生的小名,一张清妍的甜美面容从卧室门口探了进来,澄澈如星空的眸子和梦里的纯真大眼重迭……长大后的小女生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
“来福还好吧?他后来又生了几只小狗?”
“怎么突然问起来福,都死了快十年了,他误食吃了老鼠药的老鼠,生完第二胎就走了,现在家里那只叫再福,是来福的曾孙。”她都快忘了那只土狗,年代久远了。
“龙眼树呢,还在不在?”应该长得很高很高了,有三层楼高了吧,年年结实累累。
“还在呀。不过被我爸移植到花田旁了。”本来她爸要砍掉,她和他“沟通”了好几回才移到田边,原来的地方则盖了维持花卉鲜度的低温室,童年的回忆早就不见了。
“你放狗咬我大哥。”大哥大概不记得,只是从那时开始怕狗,像多多这么温驯的狗也不敢靠近十公尺内。
“哪有,是他胆子小拚命跑,来福才跟他玩了一会……”对谈了好几句后,苗秀芝才突然愕然的睁大眼,嘴巴微张的看向半躺在床上,秀色可餐的男人。“你……你想起来了?”
他笑而不答的反问:“情人伞的名字有跟着变大吗?”
其实他不记得有没有刻字,那棵小树苗实在太小了,一刀下去就枝离干分,哪能刻字。
她也学他不正面回答。“自己去看不就明了了,本人不负责实况转播。”
自己去看……那就表示有喽?“我的功力还真不错,那么小的树也能刻上字,下次改用米雕试试。”
“什么功力,用针一针一针的刺上去需要的是耐性,要不是后来我又用刀尖补上几戳,字迹早就模糊不清……等等,你在套我话?”她居然毫无警觉心的应答如流。
是她变笨了,还是他天性狡猾?扮猪吃老虎把她给阴了,让她不自觉的说出多年前的陈年往事。
“原来是用针呀,果真是大工程。”以两人当时的年纪恐怕连针都拿不稳,要有非凡的耐心才刻得完。
直觉的,祈煜翔认为是小男生——也就是他独力完成的,而小女生肯定在一旁观看,顺便比手划脚的做“技术指导”,正如女友现今的个性,能不动手就交给别人去做。
苗秀芝眼一嗔的横瞪人。“你果然在拐我的话,太邪恶了祈先生,连自个儿的女朋友也骗?”
“不是骗,是还原真相,身为当事人,我有资格知晓你当初是如何奴役我,亲爱的芝芝。”他俩的缘分早就注定,今生她是他的新娘。
苗秀芝打了个冷颤。“不要叫我芝芝,我会起鸡皮疙瘩,我对这两个字过敏。”小时候听没什么,越大就越觉得这小名很肉麻,偏偏小学生很故意,说不准还拚命叫,让她烦不胜烦的用武力解决,下场就是被叫进训导处好几回,连父亲都要出面道歉,最后她知道要忍,再找出同学的弱点进行反击。
“芝芝、芝芝、芝芝、芝芝……”祈煜翔喊上瘾了,看她又急又气的扑过来,他双臂一张,接住飞扑而来的娇躯,笑着收下最教人血脉贲张的礼物,手臂倏地拢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