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顾希爵从路边见到慕七七那年。他七岁，她五岁。

    那是个冬天的晚上，很罕见的，从下午开始，天空就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到晚上的时候，整个城市都被浸没在一片雪白之中。

    寂寥的街道上，只有昏黄的路灯和不断飘落的雪片，相依相伴。

    就是在这样子的一个晚上，慕七七被父母丢弃，一个人蹲坐在路边。又冷又饿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像只可怜的小仓鼠，哆哆嗦嗦裹紧了全身看着黑茫茫的夜色。

    人世间的苍凉大抵不过如此了。

    可那个时候的慕七七，还不懂什么叫孤单，什么叫绝望，什么叫被丢弃。

    她只是觉得好害怕……好害怕……

    不知道黑暗什么时候会过去，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够停。

    可是她又不希望雪会停下。

    因为，如果没有这“簌簌簌”雪片掉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陪着她，她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顾希爵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黑色的车子在慕七七的面前停下，顾希爵在一个男人的服侍下，从车子里走出来。

    那个时候，慕七七以为，自己看到了来自雪国的天使。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像顾希爵这么美丽的男孩。

    他的皮肤几乎呈现着透明的雪白色，看上去像是瓷器一般的脸蛋，精致绝美得带着一丝仙气。他望着她的眸子看起来漆黑一片，和他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样子的反差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深邃而神秘，明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是橱柜里摆放着的被做出来的洋娃娃，可是那双眼睛，却有着吸人的魔力，看一眼，便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男人在打开车门伺候顾希爵下车之后，又立马为他撑起了一把巨大的黑伞。

    顾希爵就那样站在伞下，和蹲在他面前的慕七七，四目相对。

    一时之间，慕七七仿佛忘记了呼吸，只是被眼前这个妖精一般的男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时间都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慕七七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隔了会，她看到男孩微微侧过头去，对那个恭恭敬敬给他撑着伞的男人说道。

    “我要带她回家。”

    慕七七的人生，或许就是在那一刻，被决定的。

    ……

    ……

    第二天慕七七醒过来的时候，顾希爵还没有醒。发现自己还被顾希爵紧紧地抱在胸前，慕七七有些哭笑不得。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好像生怕半夜里有人会把慕七七抢走一般，顾希爵永远把她搂的那么紧。

    “希爵——”试探性地叫了顾希爵一声，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后，原本想起床的慕七七，心软地没再动一下，也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别看顾希爵在人前是个“小霸王”，唯我独尊，人人见了他都只能乖乖听候差遣，就像地雷一样，所有人都小心谨慎地注意着他周围的一切，生怕一不小心，他就砰的爆炸了。

    可慕七七知道，夜里的“小霸王”，其实会变成“小可怜”。疾病让顾希爵的身体很脆弱也很敏感，身体的机能很差，于是夜里时常做噩梦。从早逝的父母到各种臆想出来的妖魔鬼怪，要想睡个好觉，对顾希爵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而如今看顾希爵的眉眼如此舒展，神态如此放松，想必并没有做梦，亦或是正做着好梦。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七七，又怎么忍心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