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姐妹
“你说得倒是不错,”庄知远一双春水荡漾的明眸隐隐显露出审视的意味,口中说着犹豫,面上却没有一丝犹疑,“但我到底是摄政王府的嫡子,尽忠便会不孝……”
“怕天下人骂你?”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庄知远口中说得犹豫,灼灼目光却仍旧望着林婉柔,像是说的所有这一切只为等她一个回应,“我说过不在意声名,但在意结局。”
林婉柔自然要鼓励他:“先不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只说先皇对你父王的信任——亲生儿子和天下大权都交给他了,他却皇帝成年都不肯还政,你身为大燕臣子,帮助皇帝是对是错?更何况说不定皇上不用你帮也已经开始暗中运作,你立下大功还可以免去摄政王的死罪,何乐而不为?”
她自来清楚庄辽虽然能征善战,却有些穷兵黩武,为了扩充大燕朝的地盘无所不用其极:与柔然联姻只是其中之一,西秦侵犯也是因为大燕曾经侵占了他们的十几座城池,此次要倾全国之力夺回来。于国家而言,国土扩大似乎是好事;但于百姓而言,连年征战共实在负担太重。
当然林婉柔想要劝服庄知远并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心里装不开天下,想要的也不过是自己幸福、家人安稳——十年之后,胡仕达挖空心思想要得到当朝皇帝袁崇建的青眼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若那时候皇帝还同现在一样毫无存在感,胡仕达也不会为了讨好皇帝拿自己的老丈人邀功顶罪。
庄知远默然不语,但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仔仔细细瞧了林婉柔好一会儿,才展开双臂将林婉柔抱入怀中。这一抱同他初时对林婉柔动手动脚充满情|欲不一样,根本无关男|欢|女|爱,而是有了珍视疼惜之感。
但他什么都不曾说,只是这样默默的、小心的抱着林婉柔,长长的手指在林婉柔光滑的后背上轻轻滑动,好一会儿才坐正身子,捡起方才激|情时随意扔在一旁的衣裳披在林婉柔身上,展颜笑道:“你真是个妖|孽,勾|引我白|日|宣|淫不说,还劝说我对抗父兄。你真是……真是个妖|孽。”
话虽这样说,庄知远的神色、语气中并无一丝埋怨,恰恰相反,他表达出来的居然是赞赏之意。
想来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
林婉柔心念一动,庄知远已经开始穿衣并笑着让他梳头:“我出门去瞧瞧,看该怎么提前定下你爹不用出征的事儿,让你放心。我就不喊初夏她们进来伺候了,早起刚梳的头,这么一会儿又乱了,真是说不过去。”
“还不是因为你。”林婉柔笑着跟他斗嘴,一边斗嘴一边同他一起收拾。
“因为你。”庄知远今天也好像十分开怀。
等庄知远走了,林婉柔才喊碧螺进来收拾屋内的狼藉——到底不好意思喊初夏,让外人知道自己跟庄知远又干嘛干嘛了,背地里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是碧螺也十分接受不了,一边红着脸收拾被林婉柔夫妻弄脏的棉绢一边调笑林婉柔:“是不是因为朱嬷嬷说您一直不用,所以昨夜至今拼了命的用?看来以后奴婢要多备一些了。”语气之中竟暗含着醋意。
林婉柔自然不会怀疑碧螺也喜欢上了庄知远,因上一世自己同胡仕达恩爱,她也是这种语气态度。是以林婉柔不以为意,笑着跟碧螺玩笑了几句,外屋便有丫鬟来报,说林四姑娘来探郡王妃了。
林婉瑶同吕俊朗一样,独居在包括于鹏天阁内的一处单独院落里,平日都跟着林婉柔去给庄宁氏请安,今儿是庄辽、庄韵宁父女洞房花烛夜的第一日,她为了避嫌,便早说好了不跟林婉柔同去,等吃过早饭再过来找她。
林婉瑶瞧见林婉柔先是微微一愣,听说林婉柔还没吃早饭又陪着她用餐。席间不停打量林婉柔,见林婉柔看她又慌忙低下头去。
“有话就说嘛。”林婉柔今天心情很好,笑嘻嘻拍了拍林婉瑶的手。
婉瑶抬眼瞧了瞧身后立着的那些伺候的丫鬟,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你先吃饭,一会儿你陪我去广池看荷——听闻王府的荷花与别处不同,是外朝进贡来的,前几日一直没机会看,今儿终于闲了些,你务必带我去瞧瞧。”
说起广池里种的那半池的波斯观音莲,林婉柔立刻想起自己在清风亭瞧见郑娘和庄五寻|欢的事儿,联想自己同庄知远昨夜今晨的种种,忍不住笑了起来:“好。”
林婉瑶满脸奇怪之色,但并没出声询问。她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林婉柔吃完,又同林婉柔一起收拾妥当出门,碧螺和林婉瑶的贴身丫鬟青莲撑伞,不多时便到了广池边。
广池边有一处长廊,长廊内阴凉清爽,正为赏花喂鱼所设。林婉柔姐妹便让碧螺和青莲举着伞去一边玩,她们姐妹两个安安静静坐在长廊中说话。
那观音莲仍旧开得茂盛,瘦西施一般的花叶同常见荷花的丰盈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姐妹俩随意聊了几句,林婉瑶便忽然红着脸问林婉柔:“听闻你同三姐夫关系不好,可是真的?”
林婉柔一愣:“听谁说的?阖府上下都说我们恩爱呢。”
“碧螺说的,”林婉瑶也不掩饰,“她说你跟三姐夫一直分床睡,好几回她进去伺候都撞见了……还说……”林婉瑶脸上红霞渐浓,“还说朱嬷嬷也亲口问过你,还问得有理有据的……你第二日便给三姐夫下了药,可惜还是没有成行……”
“这个碧螺!”林婉柔心里头有些恼了,远远瞧着池水那般举着伞跟青莲说话的碧螺,碧螺也正好望向自己。
那边的碧螺微微一愣,忙翘着脚指着自己似乎在询问林婉柔是不是要她过去伺候,林婉柔摆了摆手,转头继续问林婉瑶:“她可还说了什么?跟娘说了没有?”
“没有,”林婉瑶摇头道,“我是进了王府之后她才同我说的,哪有机会跟娘说?”说罢仔细盯住林婉柔的眼睛,“她说可是真的?你和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婉柔一直害怕林婉瑶喜欢上庄知远误了一生,自然要极力否则:“她乱说,我们好得很。”
“平日不觉得,今儿觉出来了,”林婉瑶红着脸低下了头,目光之中现出几分落寞,“你今日特别的容光焕发,当年二姐跟二姐夫刚刚成亲时便是你这幅样子。”
她自来细心,观察力强,一点小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只不过有时候会乱猜,会猜错,她也觉得自己比旁人细心,比旁人观察力强,不信那是错的。但好处是不管她怎样想,怎样猜对或猜错,都不会伤害旁人。
林婉柔知道她这性子,又怕她钟情于庄知远耽误了终身,忙极卖力的夸张炫耀:“前几日忙着府里的大事儿,实在太累——这回终于好了,你姐夫昨夜就好好陪着我玩,陪着我下棋,啊——”说到这儿林婉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倒不是伪装,是想起昨夜几乎没怎么睡,忽然便想打个哈欠。
林婉瑶面上带着笑,边听林婉柔说话边将鱼食一点点的往广池里洒。各色锦鲤很快被吸引着游了过来,挤挤察察在姐妹俩面前围了一堆,池面上都是一张张翕合的鱼嘴,煞是可爱。
林婉柔无心欣赏,陪着她喂了会子鱼便试着探问归期:“王府这边事儿也了了,好几位世家夫人都对你赞不绝口,不日肯定就要上门提亲了!依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等着,省得爹娘替你拿了主意……”
“三姐这是在赶我走吗?”
一句话将林婉柔噎得不轻,这样柔软乖巧的妹妹她从小到大重话都没说过一句,便连忙笑着摆手道:“四妹在说什么呢?我恨不能天天跟你在一处呢!只是你毕竟是没出阁的姑娘家,长期住在我这儿好说不好听——别人家的女孩们都要回去了呢。”
“郑袖就没走,”林婉瑶说话的语气虽然是软的,态度却异常坚定“听闻她跟世子看对了眼,世子要纳她为妾呢!”
这事儿林婉柔倒是知道,左右以庄鸿远那性子,就是来一群母鸡也得挑个羽毛漂亮的勾搭一下,只是纳妾的动静就大了些,想必郑娘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毕竟庄鸿远再怎样也是世子,将来是要做王爷的人,普通人家的女子傍上他,哪怕做妾也会一辈子吃香喝辣。
但她不想就此讨论下去,特别本身林婉柔就讨厌庄鸿远:“庄鸿远可不是?无耻的浪|荡子!朝秦慕楚朝三暮四!可怜了世子妃,嫁给这样一个花心的男人……”
“不是啊,”林婉瑶却替庄鸿远说起了话,“男**妾多些也正常,就连我爹不还娶了两个姨娘?姐啊,你可不能像娘和二姐,男人瞧上了别的女人就闹得家宅不宁,纳就纳嘛,他若真心待你,哪怕有十个八个女人,也仍旧将你捧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