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林婉柔，”庄知远似乎心意已决，“而是那药方。她当日怎么跟你说的？说这如意丹还不甚完美，吃的时候兴奋至极，身体之中的潜能也被药力调动到极致，但药性控制不住全然释放之后，吃的人便会有虚脱无力之感……这样的如意丹卖给兵士，于公损害国力得不偿失，于私咱们的信誉也早晚有一天毁在这如意丹上。”
“郡王真的信了？”吕俊朗急得额头都冒出一层汗来，“那如意丹可是医圣林孝亭亲自研制出来的，郡王妃医术再高能高得过林医圣？说什么不完美，八|九不离十，都只是郡王妃自己的想法罢了，难辨真伪。而摄政王的大军几日后就会开拔，一旦误了先机，便前功尽弃了啊郡王！”
庄知远笑道：“我记得你夸她医术好来着，还想让她收你为徒……”
一句话说得吕俊朗难得红了脸，随即很快无所谓似的嘿嘿笑道：“还不是为了哄郡王妃高兴？男女之间本就如此，只要能让女孩子高兴，身为男子勉为其难说些唯心的夸赞之语，其实算不得说谎。”
最后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庄知远，庄知远立刻收敛了笑意问吕俊郎：“上次让你查碧螺，可有什么结果？”
“实在没什么好查——从小被医圣府买来伺候郡王妃，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没跟府外的人来往过；最要好的是另一个伺候郡王妃名叫朱雀的，朱雀是郡王妃乳娘的亲生女儿，跟这位碧螺姑娘一样身份简单得一眼就能望得到底。”
庄知远闻言越发的奇怪，这样子引起吕俊朗的好奇，忙极为八卦的追问了几句，庄知远却怎么问都不肯说，只转换话题仍旧说回如意丹这里：“我是真的相信林婉柔的医术。”
这倒不是全然因为感情加分，而是庄知远分明记得新婚之夜林婉柔第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腿是装瘸的。他最初有些担心林孝亭也看出了这一点，更担心林孝亭去跟父亲摄政王庄辽说，结果回门之日庄知远拜见林孝亭时小心打探过，林孝亭根本没有一丝看出庄知远装瘸的意思，这才相信林婉柔可能确实有即便是林孝亭也难以匹敌的地方。
“我会再跟郡王妃说，瞧她能不能在父王出征之前研制出十全十美的如意丹来，当然不能也没关系，先让父王的如意丹在军中卖一阵子，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炼制出来并带过去卖的肯定十分有限。等凯旋归来，兵士们发现那如意丹的缺点，再推出林婉柔炼制的改良如意丹，定然事半功倍。”庄知远的态度十分坚定。
吕俊朗虽然仍旧不情愿，却也仍旧不敢再多反驳，只提醒庄知远道：“最好真的不让林医圣随军出征，否则途中想到郡王妃所谓的改良之策，郡王您就再无翻牌的机会了。”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医圣不必随军出征。”
“出征前夜皇上病重，必须林医圣救治？摄政王是爱惜声名的人，定然不会在皇上大病之际带走林医圣的。”
庄知远摇头道：“之前我也这么想过，但后来想想一下子泄露了同皇帝的关系——连林婉柔都说，瞧我用谁当借口不让她爹出征，谁就是同我一队的人。她一介女子傻成这样都能想到这个，别人十有八|九也能想到……”
“郡王妃……傻吗？下官怎么觉得郡王妃大智若愚……心里头比谁都精？下官还没说什么就看破阻止了，让下官接下来展露一下美好情操的机会都没有……”
“我瞧着她傻，”庄知远嘴角的笑容里忽然像是装了蜜糖一样的甜，“傻到没我完全不成。”
“哎呦呦，下官的牙……”吕俊朗立刻抱着腮帮子低声嚎叫起来。
庄知远并不生气，反倒笑容满面的任由吕俊朗抱怨，回骂一句都不曾便将接下来大家要做的吩咐下去，随之还出门去找兰改说话。吕俊朗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笑容在脸上一直留到庄知远的轮椅消失在门口拐弯处才渐渐退去，随即像是做了多重的活儿多累多辛苦一样将脸上的表情尽数卸掉，面无表情愣愣的忘了庄知远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去。
庄知远心里惦记着林婉柔身边有个碧螺，忙完了教武场的事儿立刻急急回鹏天阁，一回来就听望秋禀报说世子妃过来跟郡王妃说话，此刻正在花厅还没离开，便让望秋推着径直赶往花厅，到门口时听见林婉柔正在里头话里含笑的说话：“多谢公主提醒，婉柔哪里会想到这么多？以后婉柔行事前多想想就是了。”
“郡王妃可不敢不想，”说是袁仲华来了，里面传出来的却是宋娘的声音，“世子妃疼惜您是一样的人才过来跟您说说，万一您没想到，以后还跟柔然王妃来往得那样近，惹恼了王妃，连世子妃都在中间为难。”
“世子妃来了？”庄知远边说边让望秋推他进去，“二郎见过世子妃。”
宋娘见庄知远并没放在眼里，但还是退到一旁不再说话。安静得如同一尊观音像的袁仲华抬眼瞧了瞧庄知远，也难得起身冲庄知远福了福身：“郡王。”
庄知远还礼之后冲袁仲华拱手笑道：“我知道世子妃心疼婉柔才会过来教她，但她嫁给我已经十分委屈，怎好再控制她与谁交往？就什么都由着她吧？左右王妃是宽容大度之人，决然不会因为婉柔跟柔然公主多玩几回，就对她有什么看法。”
袁仲华嘴唇微微抿了一抿算是笑过：“郡王误会了，妾身只是代世子过来请您吃酒，瞧你不在跟郡王妃坐了坐随口说些闲话，并没别的意思。”
“世子请我？”庄知远心里头奇怪，因为从小长这么大，庄鸿远约过他打架，从来没请过他吃酒。
袁仲华笑道：“正是。世子出征在即，很想今晚和兄弟们喝酒聊聊，便让我和宋娘来请。别的兄弟也都请到了，大家伙儿都去。”
庄知远心里头怀疑，却并没坚持不信，只道了谢，送走了袁仲华，才拉着林婉柔的手边揉边同她说话：“世子怎么可能请我吃酒？他就算吃醉了也不会请我吃酒啊？”
林婉柔被他逗笑：“说不定他第一次出征，心里头慌乱，性情暂时就改变了呢？”
庄知远摇头笑道：“他那脾气还懂得什么叫慌乱？知道要出征了肯定睡都睡不着了，倒有可能急急去跟相好的姑娘们私会，绝没可能忽然就有了什么情怀要跟我们吃酒。”
“你就是不肯信人。”林婉柔故意跟他斗嘴，也没什么理由，就是觉得斗斗嘴也很开心。
庄知远再聪慧也没闹懂这一点，还极认真的跟林婉柔解释呢：“我肯的——你跟吕太医说如意丹那药方不甚完美，我便信了，决定暂时推迟一项大计划，只等你将那不完美的地方改善、炼制出完美的如意丹来再说。”
“什么大计划？”林婉柔故意关注点跟他要表达的不一样。
庄知远笑着去捏林婉柔的鼻子：“我是穷郡王，做梦都想多赚点银子，偏生这一点完全遗传我父王，他让你爹炼制如意丹，也是为了赚银子。现如今他赶在了我前头，你爹不但已经将如意丹的药方交给我父王，还炼制出来一些，三妹新婚之夜还被父王赠了一枚。左右已经晚了，我也不苦争了，只能你那完美的如意丹药方——我信你能。”
林婉柔在庄知远说话时一直仔细盯着庄知远的眼睛，想以此推断庄知远说的是真是假，结果发现庄知远在说这些话时一直毫不躲闪的瞧着自己，心里头便信了几分，知道他就算说的不完全是真的，也算是真真假假，有真有假。
上一世她听二姐林婉如说过爹爹炼制的如意丹被庄辽送入军营，卖给军中士兵，价格不高不低，月月拿军饷的士兵出得起，但也没便宜到烂大街的地步。士兵也很热衷买那如意丹，因吃了如意丹战斗力大增，可以在比赛中胜出、打仗时立功，得到奖励甚至提升的机会。
原本籍籍无名，可能熬个十年八年都没法子被上面发现，只需花点银子买几枚如意丹关键时刻吃了赢得比赛，何乐而不为？更何论若大家都不吃也就罢了，人人都吃就他一个人不吃，别人都打了鸡血似的只他慢腾腾如同待产的老牛，心里委屈不委屈？
是以她心里头便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上一世林孝亭改良过的药方交给庄知远。
还没想清楚庄知远便忽然又问她道：“碧螺这个丫鬟……你可信任她？”
林婉柔脑子里想的还是如意丹药方的事儿，突然被庄知远一问没过脑子便直接回应道：“我们算得上生死之交，自然是十分信任的。”
“怎么个生死之交？”
林婉柔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掩饰着笑道：“我告诉你有我什么好处？”
<!-- 作者有话说 editor by Jack 2014-0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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