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低谷
正常情况下,莹姨娘和曼姨娘被林姚氏拿捏得服服帖帖,并不敢说的做的太过分,但若真的有谁被她们拿到短处,她们说了什么林姚氏也无从反驳,她们便决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此刻林婉柔归家便是最好的时机,那两个平日被压制惯了的人说相声般埋怨林婉柔给医圣府带来的麻烦,其中以莹姨娘为主,曼姨娘附和:
“郡王妃……哎呀不能这么叫了……三姑娘?也不行,您现在可不是姑娘了。”
“那也只能还叫三姑娘。”
“好嘛,三姑娘,您这回真的玩大发了,奴婢本来不敢埋怨您的,从前都说您跟胡仕达那厮要好,奴婢都没说过什么,毕竟他未婚您未嫁,感情好些也算不得什么……但怎么能去了王府还不清不楚?您是郡王妃,他是驸马爷!”
林姚氏虽然也不爽林婉柔,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维护她的:“你没听朱嬷嬷说是被陷害的?”眉头已经皱成一团。
莹姨娘面上有些委屈,躲着林姚氏的眼神不敢碰触,嘴巴却一刻不曾闲:“奴婢知道啊!但就算朱嬷嬷说的是真的又怎样?整个京城都知道咱家三姑娘跟妹夫私通了!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还怎么嫁?”
这话倒是真的,连林姚氏都脸色青紫闭上了嘴巴。
莹姨娘越发得寸进尺:“摄政王迎娶柔然公主那场盛事五姑娘想去,夫人您不许,先让四姑娘去了,多少权贵上门求亲您又都没吐口答应……这下好了,四姑娘也跟着三姑娘在王府呆过,现如今三姑娘坏了口碑,四姑娘也难脱嫌疑!怕是今后您想高攀那些权贵……”
“我不说话是给你台阶让你下,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林姚氏终于忍耐不住,冷着面孔张嘴训斥莹姨娘道,“明明都是一家人,这种时候该同舟同济,你倒先站出来自乱阵脚!嫌这个家给你丢人了是不是?自请下堂回你的娘家去,看我跟老爷会不会拦你!”
此言一出,莹姨娘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委委屈屈低下头再不出声;方才敲边鼓的曼姨娘也把头低下去,暗地里偷偷斜眼打量莹姨娘的囧样抿着嘴偷乐。
“方才爹说得清楚,南山郡王回京之后定会还三姐一个清白!”林婉瑶不幸躺枪,却一点儿都不在意,言语中满是对庄知远的信任,“三姐不怕,等着就是了!”边说边安慰似的去拍林婉柔的手背。
“就是!”
林婉如也在一旁帮林婉柔打气,五姑娘林婉容也从旁附和,只最小的六姑娘林婉琪人小不懂事,听见“清白”这两个字反射性的在一旁嘟囔了一句:“他俩从前就要好,能有什么清白?”显见着是听大人说过记住了,此刻学着说了出来。
一句话惊得曼姨娘忙伸手给了六姑娘一巴掌,六姑娘吃痛,毫无节制的放声大哭起来,气得林婉如一把将林婉琪拉进自己怀里骂曼姨娘:“她是主子,你是姨娘!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打她!”
曼姨娘不敢回嘴,心里又疼方才情急之中打女儿手重了,也低着头嘤嘤哭泣起来。
林婉柔很烦这样的场面,便起身要跟林姚氏告退,林姚氏哪里肯放她走?手一挥让大家伙儿通通都退下,只留林婉柔一人在跟前说话:“还没告诉你祖母,你就晚点再去拜见,见的时候只说是回来看昊东,不要说别的,免得气坏了老人家的身子。”
“是。”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跟我说说!”
林婉柔早知会有这么一出,便将前因后果一件事儿不落的跟林姚氏说了,气得林姚氏冷脸咒骂道:“庄宁氏太不是人了!你几次三番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还顾念她的身子,生怕她被儿女活活气死,她却将你推上死路!果真是见利忘义的主儿!柔然公主到底还是年轻,瞅这样子是斗不过她的!”
说罢又来骂林婉柔:“我从前都是怎么教你们的?要想在宅门里头求活,就得嘴甜、心狠、做事绝!你早知庄宁氏不喜欢你和郡王两夫妻,就由着她发病死了去!就算你心软救了她,后头她自己儿女作孽,将她气死了就气死了,要你从中买好?!现在好了,她身子好了知道那些个消息,再加上她自个儿就不是个人,竟活过来指认你跟胡仕达私|通!你说你是不是自作自受!”
“娘教训的是,女儿是自作自受。”林婉柔立刻僵着一张脸认真回应。
她并不是说气话,是真的恨自己两世为人都不够心狠,救活了庄宁氏出来反咬自己一口,救了袁仲华关键时刻她闭口不言……好吧,人都是自私的,袁仲华不可能自己主动站出来说其实是她跟胡仕达私|通,但庄宁氏那头若是死了,柔然公主当家护着自己,袁仲华还好意思将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吗?
终归还是自己的软心肠用错了人。
林姚氏见林婉柔如此态度,冷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教训她的话再也说不出一句。
母女俩如此相对无语对坐了好半天,林姚氏才又问林婉柔:“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林婉柔早就想好了,是以丝毫不曾犹豫:“先专心专意的经营玉人堂,赚个盆满钵满;顺便等庄知远回来,瞧他对我什么态度——若真的立了大功,有了前程,又真心诚意的接我回去,我便跟他搭伙过日子;若毫无建树,抑或有分毫瞧不上我,便各走各路,互不来往。左右女儿有玉人堂,又能帮着爹爹改良如意丹,有没有男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一番话惊得林姚氏定定瞧着林婉柔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林婉柔抬眼望她,问她“女儿说得不对吗”才缓过神来,点着头说“对,对”,却不知怎么的,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冷的,好一会儿才又道,“只是觉得,娘似乎已经不认得你了。”
林婉柔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还有一件,就是要查出到底是谁杀死了庄韵宁,栽赃陷害到我的头上。”
林姚氏不敢再体会林婉柔出嫁之前和出嫁之后的种种不同,只麻醉似的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只想林婉柔一直都是这样的,顺着她的话帮着她分析:“依你所说,此事必定和胡仕达有关。你在他面前丢掉那短刃,那短刃插进庄韵宁的胸膛里,他又失踪不见……必定要先从他身上入手。”
“是。”林婉柔点头应道。
“这事儿由我来办,”林姚氏到底还是心疼林婉柔,“你专心做你的玉人堂就好。”
林婉柔点头道:“多谢娘,但弟弟幼小,您要分心照顾管教,所以能帮我打听着最好,不能也不用替女儿担心——您说得对,女儿已经跟从前不同了,又出了王府毫无束缚,有法子自己处理这些事儿。”
“你有什么法子?”林姚氏越发觉得不认识林婉柔了。
林婉柔仍旧还是笑,但这笑仍旧只是扯扯嘴角,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过:“二郎不是给女儿留下了吕俊朗和兰改?瞧这样子他们是肯帮着我的,我便尽情地麻烦他们就是。”
林姚氏这才放下心来,转眼又想起戴着幕离的袁玉仪,忍不住八卦起来:“跟吕太医在一起的那姑娘是谁?瞧那身材应该十七八岁年纪,正是避讳着和男人相处的时候,怎么肯见天的跟在几个大男人身边呢?”
既然有心八卦,定然是已经对林婉柔的事儿放了两成心。
这样一来,林婉柔的笑容也轻松了两成,索性就跟着林姚氏八卦:“听说是吕太医的未婚妻,没见过真面目,见过两次都是戴着幕离的,但瞧那身材还是十分不错。”
“是啊,啧啧,以前也该让你们姐妹几个练习一下骑射的……”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八卦,林婉柔便找了个合适的时候跟林姚氏告退,出门后见门口守着的不但有母亲的贴身丫鬟芍药和青黛,不但有一直守着自己、眼睛都哭红了的朱雀,竟还有被她以照顾林姚氏之名留在医圣府的碧螺。
她瞧见碧螺的时候稍稍愣了一瞬,碧螺立刻上前跟她见礼:“姑娘。”眼睛潮湿,鼻尖微红,显然也是为了自己哭过的,好像跟那个在庄知远面前中伤自己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样也好。瞧瞧她到底是什么路数。
林婉柔心里这么一想,便也对碧螺笑了一笑,领着她和朱雀仍旧回自己的沁春园。路上碧螺跟她介绍说,早在听说林婉柔出事儿了林孝亭便每日让人过来打扫,显见着早就预见到会有这么一日,但又不知道林婉柔哪天回来,便让丫鬟们每日将房里的花换一束,务必新鲜,好让林婉柔回来看着开心。
林婉柔听得眼睛里含泪,泪眼朦胧中正好看见林孝亭在前头竹椅上坐着。那套竹制桌椅是摆在花丛边供主子们纳凉的,上头还架着一架绿油油的青藤,阴凉正好,光线正好。
这是林婉柔回沁春园的必经之处,林孝亭显然是坐在这儿等着她的,但又非要做出不是故意等的样子,桌上放着一壶绿茶,手里捧着一本书,一副悠然小憩的样子。
但谁都知道林孝亭有多忙,有多久不曾这样什么事儿都不坐,只是看书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