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暮春三月，大河便烟雾迷蒙，繁花似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眺江崖俯临大河，百里独孤站在崖上，战甲峥嵘，一席血色披风在长风中烈烈飞扬，远远地俯视着河畔数千艘战舰，还有那十余万带甲的勇士，志得意满。
“来人止步，否则杀无赦！”
风中传来侍卫的呼喝，百里独孤听到脚步声却没有转身，那侍卫显然没有拦住来人，破风声在百里独孤身后响起，但却并未发动攻击，只是远远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百里独孤轻笑一声这才缓缓转身，看着来人，嘴角微扬：“瞿老，别来无恙！”
“老奴身体硬朗，多谢陛下关心！”来人正是千里迢迢从西弩赶来的瞿老。
百里独孤走向他：“说吧，他让你来干什么？”
瞿老自然知道百里独孤口中的“他”指的就是百里玉树，弯下腰去回答道：“此次前来并非少主之命，而是替魅妃传话。”
“酒儿！”百里独孤握紧拳头，好半天才又问道：“她又回到了他身边了吗？”
“这个老奴不知…老奴只知道魅妃身在西弩，而少主与老奴追踪苏璃而去，恰巧在西弩与她偶遇。”瞿老说着顿了顿，想了想继续道：“魅妃听闻皇上倾全国之兵欲渡河与北胤决战，特意让老奴赶来送陛下八个字——隔河相对，静待时机！”
“隔河相对，静待时机？”百里独孤口中念念有词，直视瞿老：“当真是魅妃所言？”
“老奴岂敢撒谎？”
百里独孤走近他，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瞿老，你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你也应该知道朕的秉性，朕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不和他计较，可唯独是一人朕不想让给他。既然是酒儿让你来的，若你还往西弩，烦请您老也给朕带一句话给她……”
百里独孤说道此处，慢慢合上双眸，由心而发：“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朕等她归来！”
“陛下，您这……”瞿老抬头：“勉强为之，苦了自己又是何必？魅妃再好也不过是凡间女子，只要陛下放下执念，便可以解脱出来，天下间……”
“瞿老不用劝朕，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了……”百里独孤伸手悄悄抹掉眼角欲落的泪水，话音一转狠狠地说道：“司马芊芊南下，朕就等她过河，朕要她有来无回！”
瞿老暗自叹了一口气：“陛下一切小心，老奴一定将话带到。”
说完他便抽身急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大河依旧波浪涛涛，长风凌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远隔千里之外的西弩，春意浓浓，漫山遍野的鲜花如海洋一般，连空气中也都带着花朵的芬芳。
花海中的营帐连成了一片，居中的那一顶最为硕大，可却是有些奇怪，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了，但这顶营帐却是密不透风，就连帐幕也很难得才掀开一次，每一次还都小心翼翼，就怕漏进了一丝风声。
一个女子静静地躺在柔软的白虎皮毛之上，满面通红，额角汗珠涟涟，长长的睫毛微微晃动，许是梦到什么突然惊醒，睁开了眼眸。
“醒了？”
苍老的声线响起，昏黄的灯火下是一名年老的贵妇人，穿得雍容华贵。
女子挣扎着起身，有些诧异，待明白过来自己还活着时，赶紧说道：“多谢太后救命之恩，苏璃自当永世不忘！”
老妇人乃北胤太后司马芊芊，见她认识自己，立刻摆手道：“璃妃是命不该绝，这才遇上了本宫。你我既然在西弩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替你疗伤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你风寒入体，掉下山崖时腿上还有伤，高烧了几日，如今能给醒来，我看你一定能痊愈！”
“太后，常听人说您的医术无双，我如今更是深信不疑了！”苏璃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腿伤，暗暗窃喜，不停跪拜道：“太后是我的大恩人，多亏遇见了你！”
司马芊芊不以为意，神色有些暗沉，叹气道：“医术再高，可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本宫倒是羡慕璃妃青春少艾，瞧你现在的俊俏模样，恨不得自己也能与你一般年纪。”
苏璃见她神色有变，连忙敷衍道：“太后若是再年轻少许，绝对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说这些有什么用？”司马芊芊轻哼一声，声音不悦：“本宫被那怪物重伤，耗费了大量的气力疗伤，本宫不死已是万幸了，本应该颐养天年，可该死的百里玉树与魅酒儿让本宫失去了重建容颜的机会，本宫不攻下南宛岂会甘心。”
苏璃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太后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南下吗？怎么会在西弩？”
“哈哈哈！”
司马芊芊苍老的笑声在这昏暗的营帐内显得有些恐怖：“不踏平西弩，怎么去打南宛，本宫历经人世沉浮，这双眼看得可是清楚明白！”
“太后圣明。”苏璃迎合道。
司马芊芊起身来到她身旁，伸手抬下她的下颚：“璃妃莫要紧张，若本宫想杀你，根本不需救你，任由你风寒入体而死便可。本宫在你身上瞧见了本宫年轻时的模样，有胆识又有谋略，果敢狠辣，绝不肯甘于人下。”
苏璃一听，头低得几乎要碰到塌上：“苏璃不过是一个落魄之人，岂敢与太后相比？”
司马芊芊扶住她：“行了，你来西弩的目的想必是与本宫一样。”
司马芊芊叹了口气坐于榻上，继续道：“可是本宫的兵力却并非如传言中那般鼎盛，虽然号称三十万大军，其实七拼八凑也不过二十五万。”
“太后想说什么？”苏璃有些心怯，不知道这老东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司马芊芊笑笑：“本宫是想告诉你，本宫在大河以北驻扎的十五万大军等着百里独孤过河，一旦本宫拿下了西弩，便可同时从大河和西弩两处进攻南宛，水军上的不足也能得到弥补。到时百里独孤首尾难顾，必然败北！”
苏璃见她说的是这些，总算是放下心来，讨好的问道：“那太后为什么却裹步不前？”
“因为百里独孤并未如本宫所料过河决战，而是据守在河南。如此一来，便可随时回师救援，即便本宫夺下西弩，也要留下重兵在此把守！”司马芊芊说着站了起来：“若那时百里独孤强渡大河北上，本宫布置在大河北岸的十五万大军未必是他的对手，届时他若攻击我，本宫恐怕连北胤的江山都要丢失！”
苏璃终于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我懂了！既然太后无意西弩，苏璃倒是愿替太后解忧，我手上还有数万精锐集结于西弩边境，若得太后相助，拿下西弩不过是举手之劳。之后由我的人马牵制百里独孤，太后只管班师回北胤，相信苏璃，定能打得百里独孤节节败退。”
“你果真如此聪慧，也不枉本宫费心救你一命！”司马芊芊定定的看着苏璃，伸手轻触她脸上的肌肤：“你放心，只要灭了西弩，你就是这西弩之王，帮助本宫杀了百里玉树和百里独孤，本宫绝不会亏待你。”
苏璃点头，心里却有些排斥，也不知道司马芊芊为何那么恨百里玉树，反正她想要的这个老东西会给她就好，立马笑脸相迎：“太后对苏璃有救命之恩，又有相助之情，苏璃定然不负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