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变为尘埃的真实

    凯斯一边的胳膊已经完全麻了，几乎没有知觉了。但是他还是没敢动一下。

    奥莉正枕着他那条胳膊睡的香。因为蜂巢完全没有‘白天’，所以就算现在已经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如果不看表的话也完全不会感觉得到。

    正当凯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奥莉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的视线前方马修显示在全息屏幕上的字：“反正你们起了也没事做。”

    好吧……凯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他越发觉得马修这个人工智能‘智能’的有点儿太过不可思议了。感情丰富到就好像是个人类一样。明明联盟的其他人工智能只会冷淡而平板的陈述事实而已。

    这时候奥莉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凯斯。虽然还是枕在他的手臂上，奥莉手里死死抱着一只小熊，那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了。凯斯也翻过身来，他抱住了奥莉，轻轻吻了她的头发。

    “凯斯……唔……”

    细微的声音从奥莉口中发出，她蜷缩了一下，然后又没了动静，这让凯斯又抱紧了一些。他感觉到奥莉的体温传达到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他有点儿无法思考。他闭上眼睛，一瞬间杀戮与联盟的标志便出现在他的意识里，让他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睛驱散它们。

    自己是联盟的渡鸦……永远也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吗？凯斯不知道，他无法就这么什么都不管离开自己的同伴。泽德，若娜，巴泽尔，还有其他人，他们需要他们的队长，如果自己就这么逃走的话，那么到底应该由谁去保护他们呢？

    但是奥莉……不能再伤害奥莉了。自己做了很多很多过分的事情，已经够了。再这样下去，凯斯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虽然泽德说了‘不要回来’那样的话，但是……没错，泽德……如果是泽德的话，恐怕他很轻松就能做出选择吧。

    泽德的原则一直以来都非常的明确：奥莉优先。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那样，从小就开始了。凯斯有时候很羡慕他，因为他总是能够瞬间就做出决定并且永远都贯彻着自己的原则。凯斯有时候做不到，他会进退两难。这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差劲。

    “百灵……”不自觉的叫着奥莉，凯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奥莉的名字了。一直以来都叫她‘百灵’来着。因为她是百灵鸟啊……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美丽的百灵鸟。不过最开始叫她百灵，是为了让她生气。刚开始奥莉并不喜欢‘百灵鸟’这个称呼。

    那时候所有人还小。只是凯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看奥莉对自己赌气的样子，于是就故意叫她‘百灵’。结果那个称呼久而久之就成了凯斯对奥莉独特的称呼，只有凯斯会那么叫，一直持续到现在，也已经成了习惯。

    每叫一次，就是对奥莉的一次告白。就好像是在向其他人宣告一样：你是我的百灵鸟。

    在荣耀星LR-0007号营地‘真实的胎盘’中存在着的也并不全都是悲惨的回忆。凯斯和其他人包括奥莉在内都有着一些美好的记忆。只不过那些比起他们所面对的现实来，都太过卑微了吧。

    这次……荣耀星可能会永远成为历史。被特瑞玛帝国的星舰从行星轨道上进行轰炸，‘真实的胎盘’也会成为宇宙的尘埃吧。那个埋葬着百名儿童人生的该死的地方，早该加入尘埃的行列。这次还真要感谢特瑞玛帝国了呢。

    “呜……拜尔德队长……我要吃那个~啊！”

    奥莉似乎在说梦话。睡迷糊了吗？凯斯对于奥莉的梦里出现其他男人这件事有些略微的不爽，他动了一下手臂让奥莉整个滑进自己的怀里：“我呢？叫我啊……”

    “嗯……？”奥莉似乎醒了，她发出撒娇的声音来，“讨厌死了凯斯……人家在睡觉啦！”

    “叫我啊，快点。”凯斯这么催促着，他把自己的脸埋进奥莉的头发里，“不要停。”

    “凯斯是笨蛋！”奥莉这么说着翻过身去也抱住了凯斯，顺便轻轻吻了他一下，“不过……终于和凯斯在一起了，我好开心。”

    “……”不……还没结束。联盟的束缚，还没有……凯斯没有说出来，他沉默着，抱紧了奥莉，“不会离开你了。”

    “但我肚子饿了~”奥莉觉得凯斯抱得有些太紧了，她觉得有点痛，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是非常的高兴，“马修有做早餐吗？”

    “咳咳……现在是中午。”马修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他说，“不过我还是要吐槽你们。从昨天半夜到现在，你们真的除了睡觉就没再做过别的了？开玩笑吧？你们在柏拉图恋爱吗？！”

    “哎？那个去怪凯斯啊。是他什么都没做……”奥莉揉了揉眼睛，她说，“还好什么都没做啊！你这家伙会录像的吧？”

    “当然。不，我是说……”马修顺口说出了实话，但他马上就解释，“我做了‘早餐’。”

    会录像吗？凯斯的思维还停顿在这里，奥莉就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她伸了个懒腰，拉了拉自己的睡裙，凯斯是真的什么也没做啊……那家伙，是不想做还是在忍着呢？奥莉回头看了眼凯斯——看起来果然是根本就没往那地方想吧。

    “哦哦，要在饭前来一发——”

    “马修请你闭嘴。”

    奥莉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联盟要造出马修这种家伙。怪不得要销毁他。作为他的‘主人’，奥莉表示他的颜色段子和各种猥琐的言论并没有被加上任何限制模块。简直张口就来。

    “我去洗澡。”奥莉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远离了马修这个猥琐的人工智能和还一句话没说过的凯斯。

    一等奥莉进入浴室，在浴室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马修就又来了精神，他的全息图像唰的出现在了床边，饶有兴趣的盯着坐在床上的凯斯：“来吧来吧！快告诉我凯斯！”

    “……告诉你什么？”凯斯抬手捋了一下自己淡金色的短发，他转头看向了马修。

    “当然是你为什么居然一晚上什么行动也没有啊！！”马修露出了不满又惊讶的表情，然后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啊，不会是你有什么难处……”

    “不。完全没那回事。”凯斯立即否认了这一点。

    “我就说嘛。渡鸦的体能应该很好的……不过那就更奇怪了吧？”马修挑起了眉毛，他说，“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说到这儿，马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生硬而冰冷，他的语气也变得轻而警惕，“是因为，你根本不爱她吗？”

    这个人工智能，在试探自己什么吗？凯斯没有马上说话，他看着马修那还闪着淡淡蓝色光芒的眼睛，猜测他的想法。不过介于这只是马修的一个虚拟形象而已，凯斯意识到从这里根本看不出什么。

    “只是觉得现在没有必要而已。”凯斯放弃揣测一个电脑的想法，他说，“刚刚重新见面，就那样……不太好吧。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没想起来。那样不公平的。”

    啧。是吗。这家伙。说的是实话啊。马修在心里这么不爽的念叨着，比想象中的还要老实不少呢凯斯……

    “我知道了。请你……继续在她身边吧。”马修闭上了眼睛，他说，“我无法保护她的。昨天晚上就是一个例子。那个美杜莎特工，我完全无法阻止他。所以，一定，一定要在她身边。不要辜负她的希望。她已经等了十年。”

    “一直以来，麻烦你了。”凯斯说，“但接下来……可能……”

    “我明白。关于渡鸦的事情……联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而且百灵鸟计划也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马修点了点头，他说，“我会继续留在她身边。但你应该记住，她想要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如果不是的话，谁也不行。”

    凯斯没有说话。但马修能够看出凯斯明白这些事。于是他转移了话题：“还有关于昨晚美杜莎特工告诉我们的事情。道尔将军派遣渡鸦去了哪里，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件事，凯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里：“联络到若娜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我破译了任务简报。”马修回答说，“事实上，若娜他们都没有离开星坠堡。他们的任务是——潜入美杜莎公司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