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与凡人
军情局的走狗。全都是。
格鲁并不喜欢军情局的人。一方面是对军情局来说，一纸命令书就只是一纸命令书，而对其他人，那就像是一个死神判决。因为这一点，不知道多少军情局的白痴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签了什么样的任务简报。而另一方面就是……
军情局中的人，全都是骗子。这可能是智商差距的问题。格鲁知道，他上学的时候，曾经有星际联盟的人来学校里挑选人才。他这样高大强壮的年轻人被一个同样高大强壮看上去非常帅气的军官叫到一个房间去，格鲁还记得那个军官对自己说的话。
“我注意到你的学习成绩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格鲁。你这样毕业后也得不到满意的工作。可能会永远留在这个农业星球。”那个军官刚开始，说了导师和格鲁的母亲一样的话，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格鲁那时候才十七岁。他年轻气盛，他只知道自己完全不想在那该死的，干瘪的农业星球呆一辈子。他回忆着定居点里农民们的目光，还有他十七年来所亲自目睹的一切事实。他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家乡。他只是知道，如果只呆在这儿，他也只会被现实所吞噬。
“你愿意用你的力量，去保护地球，保护其他殖民地，保护你的这个并不完美的家园吗？”军官是这么问的，他并没有给出任何优惠的条件，也没有说谎，“我不会骗你说那很容易。你可能会死，可能会受伤，可能比那些都更糟。”
“你不会是英雄。甚至没人会记得你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你到底做过什么。你可能会得到一些表彰，然而那些勋章和你可能会失去的一切比起来，一文不值。”军官继续说，“我能给你做出的保证只有一个。”
军官看着眼前高大少年的眼睛，捕捉着那里面透露出的惊慌与恐惧还有深深的迷惘与踌躇，他说：“那就是，只要你加入我的部队，我就能保证，你可以保护的了地球，保护的了你的家园，保护的了需要你去保护的任何事。”
“我的部队里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会配合你作战。我保证我们会全力以赴直至这场战争结束。”
格鲁不记得自己到底都想了什么。但他从未这般信服过一个人。那位军官所具有的气质深深的俘虏了他这位少年的热血之心。而那个军官，就是达尼尔?柯帝士团长。
格鲁同意了毕业后参军。这对一个农业星球成绩不太好的少年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他很高兴，其他人也为他高兴。他开始像往常一样嘲讽那些成绩好的聪明家伙们。格鲁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被选上。
但后来格鲁知道自己错了。那帮家伙，会被军情局的人挑选。而就算他们没有被选上，也能有机会被推荐到大殖民的大公司里去舒适的房间里一边喝咖啡一边办公。这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但格鲁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他们，而他们当然也需要自己。
格鲁一直很努力。他在军中努力服役，严格训练，他的成绩备受赏识，这可能得益于他出自农业星球繁重的农役所造就的持久又结实的体格。有一天，他终于来到了人类最强的步兵团，然后，他重新见到了那一天给了他一颗热血之心的军官。
“格鲁，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并不是公平的。”柯帝士团长曾经那么说过，“凡人再怎么努力，有时也无法胜过天才的天赋。但是有一天，凡人却也可以做到。那就是不放弃。只要你不放弃，你就会知道，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凡人，到底应该怎么办。”
格鲁不太明白柯帝士团长在说什么，他只听懂了不放弃这三个字。于是他从未放弃过。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任务，任何一个同伴，任何一个获胜的机会。他的战友们也一样。于是他明白为什么秃鹫步兵团会是人类最强的兵团。
但有一天，一切都变了。格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秃鹫兵团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有一群人出现了，他们是天赋者，他们天生便具有最优秀的基因，他们是被神眷顾的人，是‘被选中’的人。在那些神选之人的活动下，战争居然真的发生了逆转。
格鲁不知道这之中到底谁的功劳更大一些。但显然的，高层还有公众更加看好那群有天赋的家伙。他们开始忽视秃鹫步兵团的存在，至少没有以前那么重视了。格鲁看得出每天柯帝士团长都眉头紧锁，他也发现他们的任务越来越难也越来越像自杀任务。
因为那些神选之人的出现，凡人被抛弃了。
而现在站在格鲁身边的这些人，就是那些神选之人。他们天赋秉异，天生就注定与凡人不同。格鲁不喜欢他们，甚至憎恨他们。是他们让自己与柯帝士团长的所有努力成为无用，是他们……
“渡鸦里还有你这样的美人儿？”一个声音打断了格鲁的思绪，他的老朋友班森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真想不到。我现在对军情局也有些改观了。”
“管好你的手。不然我就帮你切下来。”然而并没有等奥莉或者其他人说什么，分子刀的声音就代替了所有回答，泽德走在后面这么提醒着，“别碰你不该碰的，大兵。”
“……”该死。这小子。班森回头看了一眼泽德。他感觉到只有杀人者才能散发出的杀气，那双眼睛中透出了死一般的寂静与冷酷。果然渡鸦的谣传也并不都是空穴来风，这帮人，可能都是疯子。
“我不是渡鸦。”奥莉看了一眼班森，她总觉她总得为泽德的行为负责，“也许你听说过百灵鸟。”
“哦亲爱的……”班耐特立马回头打断了奥莉，“就到这儿。再往下就是高级机密了。”
“混蛋班耐特。谁让你打断奥莉说话了？”然而泽德还是表示他现在火气很大。
“泽德，你其实就是想找个砍人的理由对吧？”班耐特看出了泽德的意思，他说，“你就不能冷静点儿吗？”
“冷静？我不会写这个词。”泽德完全没有要听话的意思，他让分子刀在自己的指尖来回滚动，说，“所以你现在最好别给我什么太好的理由杀人。”
“哎……”班耐特没办法的叹了口气，泽德太不受控制。虽然他平常还算是服从命令吧，而且效率也很高，但是这性格啊……也不敢给他找心理医生。
“所以，渡鸦都是些被惯坏的疯子吗？”格鲁看了一眼泽德，他说，“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生气，你的童年想必相当阴暗吧。”
“哈。你猜的一点都没错啊。”泽德对这样的话反而并没有太过介意，他笑了一声，说，“不仅仅是童年，我现在的人生也是相当的阴暗呢。”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很享受去当人类的英雄呢。因为你们，战事逆转了啊。”格鲁带着略有嘲讽的声音这么说，“你一点儿也不高兴吗？”
“那么你……曾经听哪个渡鸦说过，他想要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呢？”
格鲁被泽德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并不是没见过渡鸦。他曾经碰巧与一个渡鸦小队一起行动。虽然那时格鲁从未见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面孔，也不记得他们任何一个的名字了。但在与他们剪短的对话中，格鲁从未听到过任何自傲与骄傲。
他们冷静，平静，甚至死寂。就像是精密的机器一样执行着任务，从不提及任何有关自身的事情。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渡鸦讨论这样的问题。神选之人……似乎，也并不都是那么幸运。
那么军情局的家伙呢？格鲁看向了班耐特。班耐特那一头漂亮的红头发整齐的梳向脑后，就像是被红宝石溶液浸泡过一般反射着美丽的光泽。整洁的军装，高挑匀称的身体，还有干净的皮肤。这小子就像是从温室中养出的玫瑰花。
并不是格鲁有歧视。他并不歧视任何人。不论人种，肤色，强弱，高矮胖瘦，身体机能如何，他从不歧视那些任何人。他会给人们他们赢得的尊重，当然了，那个人也必须值得尊重。但军情局？不……人人都恨军情局。
“我们到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应该是算是临时指挥部的地方。守卫也开始变多。也许泽德说的没错。他们为了隔绝虫族，将仓库封锁了。但按照虫子的繁殖速度，现在月球已经‘不干净了’。按照月球与地球之间的距离，如果地球不是地球的话，现在恐怕星际联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开始轨道轰炸了。
“……莫非你是亚德里恩?班耐特中尉？对吧？”被格鲁他们成为中尉的男性是个高大强壮的硬汉，他并没有同为中尉的班耐特那身漂亮的军装和徽章，只是穿着满是污迹的战斗服，全副武装。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他已经变黑的军衔标志来。
“是的。”班耐特并没有必要否认什么。
“比传说中的还帅气啊，中尉。”陆军中尉笑了一声，他伸出手来和班耐特握手，“我是秃鹫步兵团中尉乔治?布雷泽。我听了格鲁给我的报告。我就不跟你多废话了，我的兄弟们想知道他们的团长的真实情况。”
“虽然非常遗憾……”班耐特不打算绕弯子，也不打算给这些人无谓的希望，他们是最优秀的士兵，他们有能力接受任何残酷的事实，“但是恐怕现在，你们的团长达尼尔?柯帝士上校，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