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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喜欢过我吗

    秦江槐大手扯一扯她手臂,笑,“人终归一死,何惧?为你而死,我愿意。”

    终能见到她安然无恙,他便心安了,死亦死得心安。

    “不。”年画蹲下身子扶着他,泪急如雨,呜哑道:“你不会死,撑着点儿,一会儿请皇上替你治伤。”

    她真恨自己没有把金创药带身上,更恨自己没有好好跟年华学医术。

    看向那打斗得正激烈的凤君晚,喊道:“凤君晚,快救救江槐!”

    秦江槐头靠在她肩上,脸色如素雪般白,轻声道:“皇上过招分心不得,别扰了皇上。”

    他觉得体中能量一点点在消失,越来越冷。

    亦好,死在她怀中,他无憾。

    刺目的鲜血湿透那大红衣袍,亦沾红了年画那纤纤素手,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死咬住嘴唇摇头,“不,江槐,你不能死,我……欠你太多,你不能死,你得好好的活着,让我还你的情。”

    她悔。

    也许她早早嫁予他,便不会有今日一事,更不会害他丢了命。

    她恨。

    恨自己对他太残忍,对他太无视。

    秦江槐已沉重的眼皮抬起,眸如浸了水的黑翟石般闪亮,轻声道:“你……喜欢过我吗?”

    年画散乱的发丝被风吹得纷飞飘零,眸内是哀伤的柔和,不再犹豫,点头道:“有,一直有。”

    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他的率性,喜欢他的洒脱不羁。

    “嘶”一声,那一厢,凤君晚衣袖让月佑潾长剑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月佑潾哈哈讽笑,“凤君晚,你我争来抢去,殊不知这个女人喜欢的竟是他,你悲哀啊。”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凤君晚眸若冰峰上最锋锐的冰棱,似能杀人于无形。

    长剑一划,将他头上发冠挑落,那长发在风中散乱。

    月佑潾眸底殷红,挽剑凌厉回击。

    秦江槐弯起淡白的唇微笑,如飞雪,极轻又极涩,这一笑,似有无数的媚光,让寒风停止了流动,细雪停了纷飞。

    “谢谢你,画儿。”

    年画泪眼迷朦,泣不成声,“江槐,你撑着点,等皇上……”

    秦江槐看一眼凤君晚与月佑潾,眸光微闪,道:“画儿,有一件事,我……我想求你。”

    “不许说,我不听……你不会有事儿的,待你好了再说与我听。”年画拼命摇头。

    秦江槐大手微抬,想替她擦拭脸上泪水,转念又作罢,轻声道:“是我第一次求你……亦是最后一次。”

    “不要。”

    “他……”秦江槐软无力的手指了月佑潾,弱声道:“求画儿,保他一命……好给秦家留后……我,我当兄长的替他死……”

    最后,声若游丝……

    城被攻破,月佑潾被拿下,冷百里被杀死,一切归于宁静。

    雪,又再飘洒而落。

    凤君晚向年画看去。

    削瘦人儿,便那般痴坐在原地,怀中抱着的是一动不动的秦江槐,冰冷的雪花坠了两人满头满脸满衣襟。

    “他死了。”年画静静的看着凤君晚,那声音轻飘似雪,随风一吹而散。

    凤君晚将手中扔给诸葛流,大步至二人身前,撩袍蹲落,大手扣了秦江槐手腕。

    无言微闭目,复睁开,大手轻抚年画那冰冷的脸颊,“哭吧,想哭便哭出来,朕陪你。”

    “他说,他替他弟弟死。”年画不动,眸亦不动,如雕像般。

    凤君晚大手垂下,眸内湛冷,无边无际,“不能等同。”

    “凤君晚,你的江山太沉重。”年画眸内如浩冷一川烟波,飘渺,幽远。

    凤君晚眸内星光碎波,点点隐现,一瞬不瞬的看她,沉定道:“是太沉重,若无你,这江山,在朕眼中便什么都不是。”

    年画唇角掠了极冷之笑,先是轻声笑,而后是哈哈大笑,仰了头,向那阴沉天空,肆意大笑。

    这凄厉的笑声直入云霄,在那冷冽云层不停翻滚,向天际而去。

    一只大雕破云而出,厉声而下,“砰”一声,撞向城墙,落于年画身边……

    *

    一个月后,天都。

    素雪纷飞。

    天机阁中,三水一言不发的替年画诊完脉,又不言不语的开了方子,交给一旁的任子宿。

    任子宿拧眉看一看那方子,朝三水道:“此方子无别的交代吗?”

    三水冷漠摇头,收拾药匣子便站起身,躬身道:“小奴告退。”

    “三水。”年画坐直了身子,喊住他。

    三水顿足不动,垂眸不言。

    任子宿轻摇头,向年画施礼退出。

    屋中只有年画与三水二人,火炉中碳火劈啪轻响,年画眸光中闪了微涩之意,关切的看三水。

    “三水,柳飘飘的后事可都办妥?”

    “一切有皇上在,不劳相国大人费心。”三水垂眸不看她,冷声道。

    年画拧了拧纤眉,淡声道:“本相知你在恨本相,江槐亦死了,他为了本相而死,亦是为了皇上的江山而死,他最后的愿望是留月佑潾一命,为秦家留后,你让本相怎忍心不帮他达成他最后的愿望?若换了你,相信你也会这般做。”

    “相国大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小奴是小奴,相国大人说的都对,相国大人若无甚事,小奴告退。”三水冷声说完,退身便走。

    年画自嘲,急声开口,“这几日上朝见皇上脸色苍白,皇上可还好?”

    赦了月佑潾之死,这师兄弟俩把她当仇人似看待,不见不言,他们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可谁又知她心中的苦?

    若能换回秦江槐不死,让她折寿十年她亦愿意。

    若是可以从头来,她定不再管这江山谁主之事?谁当皇帝与她何干?

    三水顿足,依然低头垂眸,道:“皇上说了,日后他的事与相国大人无干。”

    年画一怔,眼眸慢慢游离,讽道:“好,好,与本相无干,是该与本相无干,亦好,你转告皇上,本相死不了,你下回就无需来替本相诊脉了。”

    “不是皇上让小奴来的,是小师弟信中托了小奴。”三水眼波微动,咬牙道。

    谁让她那么狠心,竟护了那月佑潾,二师兄死在那祸害手中,他怎能忘了这仇?

    现下连大师兄对她亦是恼火不已,自赦了死罪关押月佑潾那日起,大师兄再没有正眼看她,就连在朝堂眸光亦是绕开她,对她的事儿不闻不问。

    立后之事,更是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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