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低贱血脉
凤扬城舒郡王府
“父亲！为什么？不问我的意愿，就擅自与杨家定亲？”林书月一向温和的脸色此时已经变的铁青，淡青色的院服也沾染了不少尘土，一副风尘仆仆赶回王府的样子。
“月儿，你如此衣衫不整，有失郡王府体统！林雀，先带郡主去沐浴更衣。”舒郡王一身玄衣正装，端坐在一张宽大的长榻上，如白玉般的手指正夹着一枚白玉棋子，正与对面一名长得与舒郡王有七分相似的十五六岁男孩对弈。
林雀是郡王府的管家，是从小就伺候在舒郡王妃身边的老人了，年纪比舒郡王妃要大上十来岁，差不多也将近五十岁了。
林雀听到郡王的吩咐，恭敬的行了个礼就走到林书月身旁，温和的开口，“郡主，让老奴来伺候郡主更衣吧。”
林书月气愤难平的看着仍是以旁若无人的姿态，在专注于眼前棋局的父亲，“父亲，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用女儿成为你拉拢世家的工具么？”
舒郡王闻言一顿，将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拍在棋盘上的空位处，对面的男孩子也被吓了一跳，湿漉漉的黑眸不安的东瞧瞧，西瞧瞧，就是不敢瞧向姐姐和父亲。
“全都下去！”舒郡王冷冷开口。
周围伺候的侍童和婢女都目露畏惧之色，躬身行礼然后有序的退出大厅。林雀则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小郡主，也跟着退了下去。
林书毅也舒脚下榻，穿上自己鞋子，准备跟着一起退出去。姐姐和父亲的“事”他还是少掺和为妙，不然遭受池鱼之殃可就太不划算了。
“毅儿你去哪？”舒郡王瞧见儿子准备离开的动作，不悦的开口。
林书毅猛地一僵，不自然的开口，“呐，姐姐好像和父亲有事要谈，院士留下的功课，儿子还未完成，就不打扰姐姐和父亲谈话了。”
“哪儿也不许去！”舒郡王瞧着儿子那副怕事的样子就来气，继承了锦朝皇室高贵血脉的舒郡王的儿子，居然是这副模样，让外人瞧见，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是……父亲。”林书毅身子一抖喏喏的应声。
“父亲！”林书月见父亲一点也不在意她态度样子再次开口喊道。
“月儿你的体统呢？见了父君不先请安，反而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你这是要忤逆你的父君么？”舒郡王脸上露出一副十分不悦的神情，冷冷的呵斥道。
林书月看着父亲那一脸保养得体的精致面容，她不禁想到，要是父亲不是一直这么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话，时刻端着那郡王的架子，只要多笑笑，母亲也不会这么疏远与他，搬到郡王府的侧院去了。
“女儿并无此意！”林书月按捺下心里的苦涩，低下头咬牙开口。
“没有最好，不然我都要以为你和你那没用的娘一样都想忤逆于我。”舒郡王扫了一眼低头的林书月，用一副鄙夷的口气说道。
林书月闻言身子一颤，忍着心里的刺痛，再次开口。“父亲，为什么瞒着我与杨家结亲？”
“杨家大公子知书达理，文采出众，又名满京都，而且他又是杨家嫡子，哪点都能配得上你，你有什么不满的？”舒郡王一脸就应当如此的模样。
“可是女儿与杨家大公子素未谋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有什么可说的么？”舒郡王不耐的打断林书月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话。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下个月挑个良辰吉日，你就去杨家下聘，先将婚事定下来。”舒郡王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完全无视林书月的话。
林书月见父亲那副万全不在乎她的任何想法的态度，咬紧牙关闭上眼，大声喝道：“我不去！”
舒郡王仍是不为所动，只是冷笑了一声看着那副与林婧霞万分相似的脸庞，淡淡开口，“你不娶杨家大公子也可以，那就把书毅嫁到文家或者东方家都可以。”
一旁一直不敢抬头的林书毅惊恐的抬头看向语出惊人的父亲，那副万全不在乎的口吻，冰冷无情的话语，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他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么？她的终身幸福就那么不值一提么？林书毅的眼泪顿时盈满了眼眶，豆大的泪珠瞬间掉落下来。
林书月也是一副万分震惊的样子，她虽然早就习惯父亲一副什么都以利益为先的口吻，对她和书毅也总是一副冰冷淡漠的姿态，但是她真的没想到父亲会拿亲生儿女的终身幸福，来交换那冷冰冰的权势地位。
“你的亲生儿女就是你用来交换权势的工具么？父亲你就一点也不顾及我们之间的父女之情么？父亲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林书月看着书毅那副不断落泪，却一直隐忍不敢哭出声的悲戚模样，心如被刀猛刺的痛了起来。
舒郡王精致的面容顿时扭曲起来，猛地站起身来，右手负气的一扫，将整个棋盘都扫到了地上，一声巨响，伴随着无数的黑白棋子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
林书毅再次被吓得一惊，浑身无力的从柔软的榻上跌坐到了冰冷的地面。
“父女之情？我怎么没有顾及父女之情了？我狠心？我把你们养这么大，哪里苛待你们了？锦衣玉食哪样不是我给你们的？你郡主的高贵地位又是怎么来的？你母亲可有帮过你们一分一毫？你扪心自问，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了？”
“还有，就算我不顾你们的意愿给你们定了婚事又如何？对方哪个不是才貌双全的贵族子弟？哪里委屈你们了？果然是林家低贱的血脉所出，就知道和你那没出息的母亲学着怎么忤逆我了是么？”
林书月听着那些比利刃还伤人的话语，滔滔不绝的从她这世上最亲的人口中不断说出，她此时感觉除了痛还是痛，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生身父亲一直都是这么看待她和书毅的，他一直都瞧不起她们姐弟的出身，既然如此何必要嫁给出身低微的母亲，何必要生下掺杂低贱血脉的她们？她们又有什么错？
她一直以为父亲出身皇家，难免性子高傲清冷，不善表达，与母亲不睦，只是父亲放不下郡王高高在上的架子而已，但是她始终认为父亲是疼爱她们的！却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么？母亲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冰冷无情的父亲才一个人住到侧院的？原来她一直都错怪了母亲……
她此时很想笑，她这么多年以来努力读书，努力习武，努力上进都是为了获得父亲的称赞和认可，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还不错”，她都甘之如饴，可笑的是她的努力在父亲看来都抵不上她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夫郎，简直真是可笑啊可笑啊！
林书月抬起头，看着父亲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忍着心头的哀痛，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不是女儿答应了这门亲事，父亲就不再干涉书毅的婚事？”
舒郡王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忽略心中那一丝烦闷，不耐的说道，“反正你弟弟年纪还小，婚事什么的也不急在一时”
林书月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她直视父亲的双眼，再次开口，“我要父亲的保证！”
舒郡王可是从三位皇姐厮杀中幸存下来的皇子之一，对林书月如同孝子的威慑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他只是对眼前的状况有些厌烦，皱了皱眉道，“只要你乖乖定亲，毅儿的亲事我可以答应不再干涉。”反正都拉拢了杨家了，另外两家拉拢到的可能并不大。
林书毅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姐姐不断摇头，泣不成声。
林书月只是沉痛的上前扶起弟弟，一声不吭的朝庭外走去，消瘦的身子，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一般。
舒郡王不管儿女离去的身影，只是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心中越想越是气闷。他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她们好么？怎么就这么不懂体谅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是那个低贱女人的错，一双儿女才这么的不听话！
杨府主院
“峰儿！你真的这么决定了？”杨文静看着儿子漠然的脸，犹豫的问道。
“母亲，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儿子注意已定，母亲不必多说。”杨世峰转头认真的看着母亲，坚定的说道。
“可是，听说那舒郡王性情乖张，高傲非常，你嫁过去，爹爹怕你受苦。”程氏在一旁担忧的开口。
“爹爹你多虑了，儿子毕竟是杨家嫡子，他就算贵为郡王，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不用那么担心的。” 杨世峰轻声安慰父亲。
“就是啊，父亲，弟弟怎么说也是我们杨家的大公子，就算他的女儿是郡主，世峰配她也绰绰有余，又怎么会受委屈呢？”杨世薇轻笑的插话。
“你知道什么，舒郡王自恃出身，对他人总是不假辞色，我就怕峰儿受到他的刁难。”程氏见女儿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