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领路人
明尧见周围经过的人朝这里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皱了皱眉，“主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启程吧。”
锦灵夏戴上厚厚的兜帽点了点头，“走吧。”
越是靠近飘雪山脚，一路上遇到的人越多，不少人都对明朗一行人投以分外好奇的的目光。
十个人全都是一身同样的白色无肩狐裘，而且行动有素，步履稳健，眼神肃静，气势不凡，在杂乱散漫的人群里走过，怎么看怎么显眼，再加上这一行人的中间居然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孝子，怎么能让人不好奇呢？
“那是……是个孝子吧？你告诉我，我没看错吧？？”
“哎！！怎么回事，带个孝子来参加雪山狩猎，居然还有这种事吗？？”
“带个孝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这也太胡闹了吧！！谁家的孝儿啊？”
“谁会带个孝子来这种地方？送死么？那个孝太小了吧，看起来还没我膝盖高呢，真是太胡闹了吧！”
“你看那几个护卫，看起来就很有钱，准是有钱人家的孝子瞧热闹的，应该不是真的上山吧。”
“就是，太胡闹了……”
周围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锦灵夏听得哭笑不得，她越听越好笑，她确实忘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与这个凶险之地有多么的不搭，以至于引来无数的好奇目光，倒也无可厚非。
“主子……”明朗沉下脸来，这些人真的是太碍眼了，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主子，而且还敢大放阙词，妄自议论主子！真是该死！
锦灵夏轻笑一声，“无妨，本宫倒是忘了这茬，不用理会。”
赵喜是原长道镇外一个小村子的猎户，因为此地天气偏寒，庄稼长势不好，也不知为何，飘雪山虽然终年下雪，天气寒冷，但是山上却有不少野兽出没，她门村子不少人为了养家糊口，常常会在飘雪山附近打猎，然后拿到镇上去卖换取粮食银钱。为了多赚些钱，这些村民也常常进飘雪山打猎，所以对飘雪山的一些地势非常的熟悉。
因为每年都会有不少人来飘雪山狩猎灵兽，所以这些村民会特地早些赶来在山脚下等候，做些给人带路的生意，赚些银钱。
虽说是对山势熟悉，但也只是对飘雪山就近一些比较平坦的山势熟悉，毕竟村民都是些普通人，就算身强力壮，能到达的地方也十分有限。只能提供些简单的指引，不能带人深入此山。
赵喜眼看着周围一同前来的村民一个个都找到了买家，心里又着急又苦涩。她前些日子上山打猎，不小心被一只饿狼咬伤了胳膊，镇上的大夫说她这只右手这辈子都提不了重物了，也就是说她的右手废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真是晴天霹雳，父母年迈，小妹才十岁大，家里就只有她这么一个能干活的劳力，家里里里外都是她一直在努力撑着，如今她的右手废了，不能下田，不能打猎，这个家可以说已经塌了，这让她们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正值八月，同村的赵乐见她愁眉不展，犹犹豫豫的给她出了个主意，说既然事已至此，何不跟着那些进山的去碰碰运气。她心里十分犹豫，如若以往，她定是只给那些狩猎者带带路，到了飘雪山的恶狼岭就立马回转，赚些小钱也就罢了，可如今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地步了。而且就算她求助同村的乡亲也无济于事，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哪有余力帮助她呢。
一整夜没合眼，赵喜终于下定决心，瞒着父母和妹妹，带着干粮和水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到了山脚。
周围的一起来的人都已经跟着狩猎的人进山了，可是赵喜始终没有被人看中，她孤单的蹲在地上，看着被袖子盖住的右手，眼底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你是带路的人？”暗雨皱眉问道，她看着地上竖起的，歪歪斜斜的写着“带人进山”的破旧木牌，再扫了一眼周围，除了这里蹲着的这个人，已经没有其他的领路者了。
正在自艾自怨的赵喜，忽然看到眼前的地上出现了一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惊喜的抬起头来。然后就听见那双靴子的主人的问话，她连忙站起来回道，“是，是，小的是带路的人！”
暗雨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倒是挺高，但是身子十分消瘦，面色苍白憔悴，脸颊鼻子冻的通红，嘴角干裂，衣着破烂但是穿的很厚实的中年女人。说实话她很不满意，但是周围好像已经没有可以带路的人了。主子又赶着进山，难道只能用这个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人了吗？
赵喜忐忑的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衣着不俗，面色十分冷峻的女子，急急的说道，“大人，您可以放心，小的可以带路，而且方圆百里，没有比小的更熟悉这里的人了，小的十三岁就进山打猎了，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小的带的路绝对是最好走，最安全的了！您相信小的！”
暗雨再次扫视了一遍周围，还是一无所获，心里暗道，看来只能用她了，皱眉丢下一句“跟我来！”，转身往回走。
“是，是，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赵喜惊喜万分，连忙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袱，急急的跟了上去。
“谢大人，谢大人，小的一定好好带路。”赵喜一边走，一边躬着身子不断道谢。
暗雨并不理会，只是默默前行。
赵喜也不在意，亦步亦趋的跟着暗雨来到其他人等待的地方。
暗雨躬身行礼，指着跟来的赵喜，温声开口，“主子，只剩下这一个可以带路的人了。”
明朗扫了一眼十分憔悴的赵喜，目露嫌恶的开口，“没有其他人了么？就这身子骨一阵寒风吹来就能吹跑了，还能带路？别死在路上，还给我们添麻烦。”
赵喜本来见这一行人各个看起来十分不俗，心中暗喜遇上了好买家。她不是第一次给别人带路了，但是却没见过看上去她们这群人更出色的狩猎者了。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明朗的嫌恶，她急忙开口解释，“大人，小的只是看起来瘦了些，但是小的很结实。一定不会给各位大人添麻烦的！请各位大人就用小的吧，小的一定能给各位大人带好路的！”
锦灵夏将赵喜上下扫了一眼，见她一副分外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些明了。
这副憔悴的样子，难怪其他人不肯雇佣，定是怕这个人不仅带不了路还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更有可能会死在路上。要是她，她也不会选这个人，不过既然暗雨把人带回来了，那就是说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
“你叫什么名字？”锦灵夏轻问。
“跪下说话。”明朗喝道。
赵喜一惊，被眼露寒芒的明朗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赵喜这才看到从众人身后走出来的一个包裹的十分严实，只露出一双漆黑眼眸的孝子。
“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明朗见赵喜发愣，再次喝道。
赵喜慌乱的回道，“小的……小的叫赵喜！”
“赵喜，你要知道，你就算死在路上，我们也不会救你。”
赵喜犹豫了下，哭丧着脸，苦涩的回道，“小的……知道。”
“等会是否还有其他当地领路的人来此等候？”
赵喜沉默了下来，心里十分矛盾，她知道只要自己说没有，这些人就只能雇佣她了，可是这么做岂不是太卑鄙无耻了。可是她如今只有这条路了，她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无数次，可就是发不出声音，她心里开始唾弃自己，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没有，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锦灵夏淡淡的看着沉默的赵喜，这人真是还是太老实了，殊不知她这一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她倒是想看看这人会怎么回答。是有还是没有呢？良知战胜理智还是理智战胜良知？
心里交战了无数次的赵喜，最后终于垂下头来，咬紧牙关，发出干涩无力的声音，“……有！”刚说完她就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心里充满了苦涩，她这次真真是山穷水尽了。
锦灵夏挑了挑眉，没想到居然是良知赢了，看来这个人倒是值得一用。不论处于什么样的险境，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堪一用，但是胜在不用提防她刻意将她们带进险地，给她们使绊子。
“既然你自己有死亡的觉悟，那我们就给你一次机会。”
赵喜猛地抬起头来，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被雇佣了！她可以进山了！不用等死了！
暗雨收回手中暗扣的飞星，垂下眼眸。
明朗撇了撇嘴，也收回了扣剑的手，转头看向一旁。
“还不带路？”明尧轻斥。
“啊，是，是，小的这就带路！”赵喜浑身酸软，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么一会功夫她感觉比干一天活都累，经历了从大悲到大喜，真真是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