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诛心予心
她不想去那个他为她虚建出来的家。
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丝微妙的喜悦还未来得及体会，被他灵力禁锢的身体一软，无依无凭的倒在他怀中。白夜以为她放弃了，低头看见的只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紧闭的双眸里溢出的泪痕狰狞如她的伤痕。
“钰儿？”白夜不敢相信的低声唤道，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抖，然而放弃了清醒的人无法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是重新遍布容颜的伤痕，晚风微凉里所剩的不过只是他自己的声音。
本该完整跳动的的心脏骤然沉寂下去，白夜急忙探去，那颗取自白凝的心已经蒸发残缺，纵使灵力隔绝也无法阻止。
为什么……会这样？白夜乱了心，她不想去，他做错了，她要对他生气什么都好，为什么会如先前一般只留下这个冰冷的躯壳给他？
“钰儿，外面的花都开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要是睡下去就看不到了，以后我就不带钰儿去了。”看着她再次变成这样，这是比前一次更大的痛苦，比明白了她在怨恨他更痛苦。想要保护她，小心的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却只因为一瞬的试探就被破坏了。
“主人，别鬼叫了别鬼叫了，吵死妖了！”孝子甜脆不耐烦的声音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墨颜抱着小胳膊仰着小小的脑袋望着不肯放手的白夜，一语道中事实，“钰钰现在没有心，你就是把天拆了她也听不见！”
一世只得一颗心，一颗心只活一世，心是与外界相连的媒介，一旦没有了心就会六识全消如同死去，唯肉身不腐，直到得到下一颗心，或是肉身被毁灭。这是修行百世经的弊端，白夜不是不知道。
所以，只要再给她一颗心就好了。白夜望向墨颜，她的心……
“主人看着人家做什么，人家的心只有那么一丢丢！不能给的！”墨颜被白夜的眼神吓得哆嗦，捧心不满的惊叫。她可记着呢，白夜把白凝的心挖走了。
“你的心不可以。”白夜冷漠的否定，墨颜的心不可以，媚妖的心不可以，钰儿已经完全吞噬过媚妖的心了。不！不只是媚妖，而是什么的心都不可以！
墨颜却不信，先前他待白凝那么好，为了司钰还不是……诶，还真走了？墨颜难以相信瞪大眼，心头忽然一痛，身体一晃不受控制的长大。
真是哔了狗了，这种事也要她出马！墨颜暗暗骂了句，痛疼一淡就赶紧收敛灵力变小，溜回她的小竹屋里，不敢再去管今晚是哪个家伙要倒霉，反正谁倒霉都轮不到她！
谁敢再来招她，她就放狗咬死谁！这该死的宿命之约，痛死她了！
王城，宁静的安渠院里，白凝挑捡着明珠的手一顿，猛的推开妆匣，明珠滚落乱了一地，如屋中伺候的侍女们惊乱的心。
没有看跪倒一地的侍女，白凝捂着空荡荡的心口，冰冷的脸上泛起一丝凛然，她的心彻底消失了！
“去请冉姑姑来。”冷声吩咐，白凝脸上的冷意更甚，她的心彻底消失了，司钰便是又死了一次，杀她的是主人吧。
“凝儿可是遇上麻烦了？”去请的侍女刚出门，冉聆春已经进门来。自白凝同谦王成婚后，冉聆春就住进安渠院不远的偏院里，白凝心痛时她已经察觉到白凝的灵力涣散，不等人去请就过来了。
白凝看见冉聆春不自期的皱了皱眉，这些日子相处，她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冉儿，她只是一个拥有了冉儿记忆的女人。
冉聆春让屠影去司明文那儿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司钰会心死？一个能从她身上看到绝望过去的人，心思是何等的敏感。只怕主人哪句话不对就能让她难过心伤，更何况是让她离开庄子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辛苦凝儿了，等公主离开白夜后，凝儿就可以回去了。”听白凝说完，冉聆春和善的笑着。白凝突然觉得那笑里全是恶意，深深的对所有人都存在着的恶意！
“我不会回去了。”白凝不在意的说道，她的心意她的心，都没有了。原以为没有这颗心时就是她命尽之时，她才把对主人所有的爱慕都凝聚在那颗心上，如今这心彻底没有了，情意什么的也就都没有了。
冉聆春只笑，出了安渠院脸色骤变，只剩下焦虑不安，她，算漏了一件事！
荷风小筑，绿珠惊骇的看着被主人抱回来的司姑娘，想要禀明的话被生生吓了回去，更不敢多嘴问什么。
“出去！”听得吩咐，绿珠慌忙出来，一颗心扑通跳得好像要逃出来。
天色已暗，白夜还能看清楚，清楚的看见她脸上伤痕的每一道纹路。如果没有那些伤痕，她应该是睡得安然，安然得就像只是午后小憩，会在他出现时醒来，眯着眼慵懒的要他抱。
伸手覆住她的眼，白夜吻上她的唇，错了错了，都错了！全都错了！
他以为重新给她一个身份就是对她好，他以为一切都让她自己去选择就是对她好，可是她根本不想要这些，她想要的只是他，只是他而已。
那些他以为的对她好，只是在增加她的不安和怀疑，她需要的只是他准确无虞的心意。
钰儿，你是我的。
轻微的断裂声在身体里回响，血脉寸断的痛唤不起任何反应，逆血上涌灌满口腔。舌尖轻轻顶开牙关，血溢出，滴在鲜红的床榻上，更多的渡进她口中。
喉头一哽，柔软的异物混着血渡过去，刚触及唇齿就化为液体渗透柔软的口腔，推动着血液循环，钻进空荡荡的胸腔里，化成一颗鲜活的心。
那是，白夜的心。
“钰儿，我把心给你，以后不要再怀疑我的心意，我的心只在你这里。”白夜细细的低喃像是梦语，我不死，心不灭，以后再不用，鲜艳的红花在司钰眉心里一闪即逝。
红花浮现之际，司钰睁开眼，无神的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丝神志，眼底泪花迅速涌现，瞬间湿了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