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离恨茧
异相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只波及到九重天下人间之上的仙乡籍，很快有仙人上九重天查探，发现欲界中漂浮沉寂的天宫碎片纷纷往一处汇聚，往上几重天亦然。
天主们要回归了！
流言不知从何处传出，并迅速蔓延开来，没有人在意真假，自从仙主沉睡，天主们落入轮回的落入轮回，隐匿长眠的长眠，仙道就只剩下被天道限制着的离恨天主，以及一个厉害却不管事的至极刑官。两千年来，仙道的力量虽得到些恢复，却处处被魔道压制了一头。
听静在殿外站了很久，直到有使女来请示：“天主，您给那只狐狸的离恨茧在天外徘徊。”
自那日把白夜和十酒赶出离恨天，听静就封闭了离恨天，连她交给两人的离恨茧都只能在天外徘徊。
听静忍不住皱眉，伸手抓出一枚蚕茧样的灰色东西，眉头皱得更深，死狐狸一向沉得住气，怎么会用了一枚离恨茧？这可是让她不能拒绝的东西，即使是十酒，听静也没多给。
灰茧如抽丝般散开，在听静眼前交织成一块灰绸。灰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让听静眼花得厉害，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看完。
仔细看完，听静思虑了一会儿，在灰绸另一面写下一行字，随手折好了送出离恨天，回到殿中。
暗淡显得混浊的泉水死气沉沉，上面的花早已枯萎，只剩下几片枯叶不甘的漂浮着，这是灵泉即将枯竭的景象，听静看见了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双眸之中灰气弥漫，刺透泉水。
泉水最深处，与听静一模一样的人缓缓睁开眼，浮出水面，径直往离恨天的死气边缘去。
死气边缘，红蒜开得更为繁茂，听静知道那是因为自己频繁试探这些死气，导致执念外泄凝聚而成的。穿过边缘的死气，越往里走，那灰色就越沉重，其中盛开的花却愈发娇艳，花上的红色刺透灰色，几乎灼人眼。
借那具分身的眼，听静再一次看清了死气内部的景象，里面的一切和前几次相差无几。
大约走了两天，周围灵气中的死气略略淡了些，听静神色一凛，身形骤然飘散，出现在远处后停顿，回眸中掠过一缕欣喜。那是前几次分身消失的地方，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冬雪逢春，遇到阳光自然就会融化一样，兰芷灵泉凝聚出的分身走到这里就消融了。
这次她添了些水磁心，又把兰芷灵泉的灵气消耗殆尽，果然没有再那么轻易就被消融了。
又走了许久，殷红如血的花越来越多，开满脚下，每一步踏出都在淌血。
听静停下脚步，放眼望去只见灰暗的天空被连绵不绝的血红蒜映成了暗红色，这景象莫名的熟悉，听静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这里就是离恨天的中心，她的记忆里不存在的中心。
再往前，遥远的天际隐隐有什么在翻涌，听静正要看清，眼前突然一黑，冥冥中的联系一断。听静心头骇然，再看见的只是倚松殿中彻底废弃的灵泉。
竟然，又被消融了！
那块石碑！
最后看到的景象在脑中浮现，血色苍穹下，暗红的石碑被无数粗壮的铁链纠缠，锁在厚重的云层之中。当听静试着解读景象，看清石碑上究竟是什么时，只觉得心头一窒，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怕的东西？听静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什么东西那么可怕！可怕？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小九背叛她更可怕？
想到十酒，听静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闷。那时大概是气昏了头，才把他赶去天尽头，等醒过神来几次想要下令诏他回来，又几次想要遣人给他送些灵药去，末了又恨自己心软，如果不是这样的心软，他也不敢擅自篡改她的记忆！
三番五次的犹豫，到底还是狠不下心不去管他，小心翼翼的准备了灵药让人送去，却在出门时恨恨的丢掉。死了更好，她就再不用担心他，更不用害怕他会背叛她！
“荼心，你在此镇守，一月后，若是我没有回来，就把这两枚离恨茧送到天尽头和人间。”听静神色严峻的吩咐，让停在暗处的少女心惊，连九重天破碎都没有让她的主人变色，现下竟说出了几乎等同于遗言的话。
“主人，不如去请至极刑官相助？”被唤作荼心的少女谨慎的建议，虽看不懂主人连日里在做什么，但应该和那只狐狸有关，请他来帮忙也不为过。
“这一次，他帮不了我。”听她建议，听静才想起一件事，“如果白夜问起，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要告诉他……”说到一半，听静顿住了，如果她真的出不来，以白夜的性情大概是不会去找她的。至于十酒，大概也是不会的，她若不时时对他念叨，他连离恨天都不回，又怎会去找她。
罢了！轻叹一声，听静有些心灰意冷的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
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极端不好的东西在等着她！听静才醒悟，她执掌离恨天已有上万年，却鲜少兴起进去瞧一瞧的念头，甚至极其厌恶那些想要进去采集死气执念的仙人。
极端的不想去了解那里面有什么，甚至不想多看，如果不是遇上司钰那么个怪异得让她感到不安的人，她甚至不会兴起凝聚分身进去试探的心思，哪怕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法子。
可是禁忌就像是装满诱惑的匣子，尘封时不觉得有什么，一旦打开就是无药可救，得不到最终的答案就不会罢休。
“主人，荼心跟您进去。”坚定的请求，听静愣了一下，蓦地笑出声来，“荼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只要我还是离恨天主，就死不了！”
只要还是离恨天的人，就死不了，只是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罢了。听静暗道，变成了另一个人也好，只盼那时不要爱上任何人才好，情爱二字于注定得不到的离恨天而言，是太过沉重的负担。
“可是……”荼心不甘的还想说什么，两枚灰茧突兀的出现在眼前，直击双眸。长久的训练让少女下意识想要躲闪，身体一晃又顿住了，灰茧硬生生撞在她眼上，发出一声钝响，消失不见。
抬眼再寻主人，却只见得空荡寂寥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