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愿望？会心疼她的人都不在了，守着最开始的愿望还有什么用？倒不如忘了，忘了就不会那么痛苦。
在城外的林中醒来时，寂静的天地被一人占据，玄黑的常服里透着她从未见过的肃杀，掩蔽了月亮的光辉。
“父……”干涩的喉咙里说不出完整的话，无力垂下的眉眼里只剩下无处诉说的哀悼，连姑姑耗尽心血都无法送她走，她那点儿只能微薄的灵力又有什么用？
再次被送进醉风楼时，天上那轮圆月有暗红色的晕轮，像是被血晕染过的圆满。
“冉聆春还未死，不想她多受苦，就好好呆着。”冷漠的人，冷漠的声音，冷漠的话，说的是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天成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只觉得冷，缩着身子远离他，她倒宁愿姑姑已经死了，死了就不用受苦了，也不用为她忧心。
“……知道了。”
她知道了，不要再来提醒她被自己曾经最敬爱的人抛弃，不要再来破坏她那些微不足道的希望，不要再来告诉她任何坏消息了！
终究，是她贪求太多，是她不肯认命，是她的错！
只是，姑姑，好想姑姑。
姑姑，天成好害怕，好害怕从此以后，天地之中，陌路孤鸿，再无所依。
那一梦便是多年，开头结局都是悲哀，只因中途不知从何处穿来的几缕不可捉摸把握的温暖，便觉得那样的悲哀也不是那么的让人难过。
不知何时睁的眼，映入眼底的先是红了的眼，看着那双熟悉的眼里泛起的波澜，司钰恍了下神，转着眼睛望向它处只道：“你来了。”
早知道躲不过的，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姑姑说的那个人，其实也是靠不住的。
她的语气很淡，就像两千年前再见到他时，看见他没有任何喜色，也没有任何畏惧，这样的司钰让白夜紧张起来。
“钰儿又要否认什么？”冰冷的手落在想念了很久的容颜上，又想要否认什么？两千年前只凭一句话就否认了他所有的努力，现在又要怎样对待他？
“我没有否认，你本来就不是。”如果说锦修是你在我面前的面具，那你就是我在失去锦修后，苦苦寻觅的替代。
他不是，那谁才是？十酒吗？冷下去的眼，悲哀的神色，司钰看不见，也不想看见，她慢慢抬起手，看着掌中乱成麻的纹路：“如果你是来杀我的，就趁早，现在我还不能……”
被急切堵住的唇，猝不防及的疼痛，司钰只皱了下眉，便任他施为，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挣不掉逃不脱。
人生在世，不过生死荣辱四个字，她已经把每一个字都尝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倒是他，能不能接受呢？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她受过的苦受过的刑，他还会不会这么……这么的喜欢她？喜欢一个残破的人。
“我以为你喜欢这种无聊的方式。”这样无聊的，守着心意不说出口。两个人分明的想在一起，爱与喜欢怎就那么羞于启齿？
唇上一疼，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见流转，那是很让人怀念的味道。听见他的话，司钰抬眼笑了一下，发觉自己还能笑出来，就笑得分明起来：“所以，你也打算强迫我。”就像父王当年做的，用姑姑和厉叔叔来威胁她，甚至于就像后来，用她的心愿强迫她。
也对，万灵的主人不该那么没有脾气，不该那么容得下旁人违背他的意志，他的宽容只是对她吧。司钰想着脸上的笑越来越多，可是即使知道是这样也没有丝毫感动，她就是不爱他了，他想要把她怎么样呢？用那些无用的威胁吗？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白夜，你这个名字是不是也是假的？”就像锦修一样，除了她傻乎乎的相信着，还有谁会信？
“没有假的！”没有一个是假的！不再用天成给他的名字，只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没有？你以为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骗得我把心交出来给你们践踏罢了，你们谁又比谁好得到哪里去？”母亲，父王，甚至舒云玉莺，那些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会一辈子陪着她的人，最后都抛弃了她！
她说的也，她说的他骗她，她的愤怒凄凉，她不信他，甚至不爱他了，她就这么恨他的。
“既然你这样的恨我，为什么我还能听见你说话？为什么在你死后的两千年里我都能听见你说话！”如果不是一直听见她的声音，一直听见她在哭，他也不会相信她还活着。
司钰僵住了，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我对你说了什么？”她说过什么？
“你说，救我！”被黑暗侵蚀的梦境里，殷红的血倒映出面目全非的人，忍不住疼痛的低泣，一声声全是求他救她！
“我没有说过。”司钰的脸色一下变成死灰，掩不住的慌乱，她以为他听不见的！厉叔叔要死的时候她那么求他回来救她，他都没有来，她以为他听不见！原来他听得见，听得见为什么不去救她？
“你说过！”白夜扳回她的脸盯着她的眼说道。透过那双眼司钰看见自己的狼狈，狼狈得想要逃离，为自己曾经胡乱廉价的信任。
是的，她说过，在地狱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想着他会去救她，可是回应她的只有身躯上越来越多的伤痕，旧伤未愈新伤已经覆盖上来，连灵力在体内流动都是疼的，他没有去救她，救她的只是她自己！
姑姑说最开始的愿望，她离开地狱回到人间，最开始的愿望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他已经把心给了她，她却还在怀疑他？白夜看不透她的固执，只以为是因为十酒。可是十酒，伤了可以，杀了他……
白夜无法想象听静发疯的样子，虽然前天去九重天没有进到离恨天去，虽然听静把话说得够狠，但十酒真的死了的话，听静一定会疯掉。
如果，如果能借魔道的手杀掉十酒就好了，听静就算发疯也只会冲着魔道去。
这个念头让白夜微寒，不是因为利用伤害了听静，而是他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如果那个预言了花都灭亡的人借妖道魔道的手伤了他的钰儿……
“钰儿，跟我回去！”不能让她留在外面，外面太危险。
<!-- 作者有话说 editor by Jack 2014-0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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