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季鸢用力的推开他，兀自走回床边躺下，幽幽飘出一句“我累了”。
她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在夜里显得单薄又凄凉，他向上前给她温暖，可回忆起以往对她的伤害，就失去了再次触碰她的勇气。
“鸢儿，你好好休息吧，明早，我再来看你”。
空中传来他低低的叹息，接着是脚步声，然后连脚步声也消失了，季鸢翻过身子来，侧眼望向门口，此时今日，为什么她的心，竟然还是会跳。
她明明已是死人。
呆在留鸢宫数日的季鸢，终于踏出宫殿，到了御花园，她落水的地方。
凉亭中，披着一身红得妖颜的凤袍的季鸢坐在石桌旁，小口小口淑雅的吃着糕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她稍稍一抬眼，便看见从旁经过的楚婉茵，她面色苍白无血色，似乎在一夕之间消瘦了很多，公主的光华不复往昔，楚婉茵对视了季鸢一眼，又慌忙的躲开，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婉茵公主，请留步”可季鸢偏偏不让她如意。
楚婉茵回身来，走入凉亭，恐慌的行了一礼“参见皇后娘娘”。
“公主近些日子可消瘦了不少啊！是御膳房不给公主饭吃吗？”季鸢明知故问。
“不是”。
“哦？”季鸢拉长了音调“那就是因为本宫，是不是将本宫推入水中后觉得心中有愧，而无法咽食呀？若真是这般，那就成了本宫的错了”。
楚婉茵越发慌张“不，不是，此事与娘娘无关，是我自己的原因”。
“哎呀！”季鸢端起杯子放在眼前晃了晃，这个杯子犹如她当初三次打翻盛满毒酒的杯子一样做工精细，“公主莫非是有什么心病？”
楚婉茵瞳眸瞪大，眼里似有泪光，她对着随她一同来的宫婢们下令“你们都下去，外头等候”。
“是”众宫婢退了出去，季鸢也示意青青退下，亭中只有他们两人，楚婉茵曲腿跪在季鸢面前，泣声哀求“娘娘，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让苗苓放过我吧！我受不了，在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错？你何错只有”季鸢皱眉，满是可笑的看她“你是一国公主，会有错吗？”
“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待苗苓，我不该……娘娘，你放过我吧！我每日每夜都过得提心吊胆，让苗苓不要再来找我了，娘娘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哽咽着声音，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可怜。
可在季鸢这里，没有什么人值得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染着大红豆蔻的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厉声道：“楚婉茵，别在本宫面前装可怜，本宫当年所受的胯下之辱，苗苓落到你手里先是被玷污，后又被你刺成人血洞，你觉得我会忘记这些吗？要我放过你，你做梦，哼！我不会放过你，苗苓亦是不会，我也无法阻止她”。
楚婉茵的双眼里尽是恐惧，在这么下去，她真的会被折磨疯的。
“想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吗？”季鸢盯着她问。
楚婉茵愣住。
“呵呵”季鸢站起身来，手里提着酒壶，只见她手腕微微转动，酒壶里的酒倒了出来，那酒一落地便起了一片白色的泡沫，楚婉茵怔住，这酒有毒？她不明白季鸢要做什么之际，又看见她端起杯子倒满了一整杯。
楚婉茵以为这是要给她喝的，在她想反抗的时候，却见季鸢端起杯子，自己喝下了那杯毒酒。
没入喉咙下肚的毒酒对她来说像是喝普通的水那般容易，季鸢看见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恐惧，狂笑道：“哈哈哈，楚婉茵，你以为区区一杯穿肠毒酒就能将本宫毒死？哼！你当初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以数倍加注还给你，好玩的，才刚刚开始”。
季鸢冷冷的笑着，走出了凉亭，而楚婉茵则是失神的跪坐在亭中，泪流不止，但她没有悔过之意，她只恨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做的干净一点，将她*了喂狗。
季鸢路过一棵大树时，偶见那树下，池塘边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那身影和是熟悉，又有些陌生，这不就是赏赐她十六毒鞭子的五王爷楚江彦吗？
不去青楼逛逛，来皇宫里做什么？
“五王爷”她走去柔柔的唤了一声，喊得人骨头都酥了。
楚江彦心头巨震，缓缓转过身来，当他看见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打扮奢华富贵的季鸢时，周围的一切似乎消失了一般，他的眼里只有她，他激动又不敢相信的轻唤“季鸢？”
她曾是他的五王妃，她在他动心深深爱上她的时候绝然离去，最后真的永远走了，那个时候撕心裂肺般的痛，他想和她一同去了算了。
后来登基为帝的楚湘逸相信她没死，一直派人寻找，他看到一丝希望，他觉得她仍然活着，现在，她真的活着回来了。
季鸢看他这般激动，妩媚一笑，万千风华，清脆的嗓音道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他连话也不会说了，跟着她的语句重述了一遍。
“呵呵~五王爷这么盯着本宫，不觉得失礼吗？”季鸢掩藏一笑，更显得娇羞可人，与她以前的冷漠相待形成巨大的反差。
楚江彦不由自主的走向她“我以为你死了”。
“可我还活着，王爷是盼着我死吗？”
“怎么会，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季鸢，真的是你回来，为什么我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楚江彦已经站定在她面前，蹙眉问道。
“是吗？我回来有三个多月了，亲王楚江凡都知道了，看来五王爷的消息不是那么灵通啊”她眼里满含笑意。
楚江彦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穿着，这一身打扮唯有六宫之主皇后娘娘才有的华丽，她是皇后？楚江彦眼里划过一丝惊异之色，道：“你怎么会是皇后？楚湘皇封的不是单芷莲吗？”
“呵呵~”季鸢柔柔一笑“单芷莲就是我，我就是单芷莲啊”。
楚江彦眼里的惊异转为失落，淡淡开口：“四年过去了，你回来，嫁的人还是他，无论他曾经，伤害你有多深，你的选择仍然是他”。
“为了生存”音落，季鸢忽然感觉头脑有些昏沉，接着就是晕眩，身上的力气被抽干净，她直直坠下去，却没落地，她坠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而那怀抱的主人便是楚江彦。
他单手抱着她，鉴于她的身份，他的动作带着些拘礼和为难。
季鸢睁眼看他，眼里一片清澈，根本没有晕眩后的迷惘之色，不错，她是故意的，故意做给站在某处的人看。
顺势，她的柔荑攀上楚江彦的肩膀，细语道：“谢谢王爷”。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带着浓烈怒气的低沉男声传来，两人双双望向声源处，之间面目阴沉，怒气滔天的楚湘逸向他们走来，走近的下一秒，季鸢的身子已被他夺了去，楚湘逸直直盯着楚江彦“五叔，别忘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她是朕的皇后”。
季鸢从楚湘逸的怀抱里脱离出来，有说情的意味道：“楚湘，这不怪五王爷，都是我一时觉得头晕，不知怎么的全身力气忽然就没了，好在五王爷接住了我”。
“是吗？”他质问的声音带着严重的怀疑。
“当然是这样，并无其他”季鸢面不改色的说着大谎话，却有暗中告诉楚湘逸，她在说话，似乎正是有意要挑起他的怒火。
实则是想挑起楚氏皇族内部的矛盾。
楚湘逸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才低低的笑起来，可他的眼里看不出一点笑意，满是自嘲。
自她入宫以来，她要什么他都给了，期盼着能得到她的回应，那怕是一点点当初她给过他的忽远忽近的温存，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他等来的都是她与其他男人的暧昧。
先是楚江凡，后又是楚江彦。
“鸢儿，朕发现你说谎的本领越来越高了”他的嗓音里透着冷意。
楚湘逸伸手圈住她的细腰往回来一带，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不顾他人在场，抬手抚上她的脸，在楚江彦的预料之外季鸢的预料之中，他低头，薄唇覆盖上她的红唇，灵蛇撑着空隙窜了进去，狠狠吮吸，像要吸尽她的灵魂。
这么霸道的深吻，季鸢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木讷的承受。
过来许久，他意犹未尽的松开她，转眼冷漠的盯着楚江彦“五叔日后无事，别再进宫，否则，别怪朕以抗旨不尊治罪”。
楚江彦眼底划过一丝受伤，他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被迫承爱，而他却无能为力。
“皇上若是不爱她，就别这么伤害她，这世上自由真心待她好的人”。
“你怎知朕不爱？”楚湘逸盛怒道，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朕除了她，谁也不要，别妄自揣测”。
“皇上四年前也是这么说的，可最后，她却锒铛入狱，受尽非人的折磨”楚江彦不惧。
“来人，楚江彦勾引后妃，打入天牢”楚湘逸盯着他，声线极冷。
一声令下，季鸢急了，扯住楚湘逸的衣角，道：“我是你一个人的，终身只会是你的人，不要为我伤了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