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酗子说道;"正是。人人都向往良缘,大魏同心结、西玄求爱曲皆是同样意义,姑娘住在西玄,应该时常有人对你唱过西玄求爱曲吧?"徐直想了想,在年少时候是有的。于是她道;"没数过,但确实是有的。"酗子瞪大眼。没数过?这得辜负多少人啊!"姑娘成亲了?"
"不,没有。"
"那姑娘真是践踏了那些人的真心啊。我听说西玄求爱曲若是唱出口,必是托付一世真心,愿意唱的人必是爱的多得那一方。姑娘你曾经被很多人深深爱过啊。"徐直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让酗子很挫败,怀疑这女子是天生的花心大萝卜。人家西玄求爱曲一击必中,她却拒绝了没有数过的人数,这未免太摧残许许多多的西玄男子了……他听见徐直问道;"有没有没有编织过的红绳?"客人最大。酗子翻出了一条红绳,道;"姑娘是看不上这些同心结的话,我来帮你打一个吧。出来前我跟老师傅学了几种新花样,保证你会喜欢。"他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学的,能赚绝不放过!
徐直接过红绳,手指翻飞,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同心结。
……
徐直又拆开来,另外再打一个稍微复杂的同心结。
他目瞪口呆。
"来自大魏的同心结,共有三十六种打法。"徐直边说边打着,打了又拆,拆了又结,一时多种花样在她手里缤纷现形。"其实不只大魏有同心结,一些小国如小周、高齐,甚至部落里多有类似的结,只是不甚有名。你看,这时高齐的三人结,非三人不结,是给一妻二夫用的。"她又换了一个。"至于这个,在天下已绝迹,只能在百年以前的墓里看见。"
"等……等一下,你打太快,别拆……"给我卖好吗?不对!你是来砸场的,是不是?!
徐直最后打直了红绳还给他,自言自语道;"同心结系同心,口头而已,真正一生一世同心的少有,以合离的夫妇为例,十有八九可以在墓里找到他们互赠同心结的蛛丝马迹,所以,同心结系同心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它有用,更何况只是歌声唱出来的求爱曲。"
"……请问,姑娘是怎么知道墓里的事?"酗子迟疑地问。
徐直看着他。
酗子只得改个话题;"姑娘都会打?是家中女红师傅教的?"
"不,就是个兴趣而已。"
这种有固定模式可以仿造的她学来是轻而易举,难不了她;至少,排列组合在她眼里真是孝子玩的把戏。但,人的表情就不单单是排列组合就能读透的,所幸她一向对人没有任何兴趣。
各国的语言都大同小异,偶尔有极偏远的方言,在这个四方馆里交杂地交谈着,徐直一路很享受地听着各国闲聊,直到后脑勺又开始痛到压不下了,才要上楼梯回小厅去。
突然间,一只男人的大掌隔着裙摆握住她的足踝。
她低目一看,一个半醉的高大汉子就坐在转角的阴暗处,他抬头醉眼看着他,大舌头道;"南临来的妓女,陪爷儿睡一晚吧。"徐直不惊也不怕,漠然地看着他。"放手。"
"美人儿想挣扎吗?是哪家贵族豢养的人?嘿嘿,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爷儿也想跟贵族床上的女人一夜销魂,看看这奶水一样颜色的皮肤……"徐直蹙眉,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此处正好是拐角处,没有人路过时看不见这里正发生的一切的。
她上下打量着这名汉子,而后微微弯身,自言自语道;"看起来像外国的商旅,喝醉的商人。但,你的口音很容易泄底,涂月班的人?"
这名看字清明的眼一睁,搂着她足踝的大掌用力一拽,徐直重心不稳,捧倒在木头地板上,她不顾一切地先抱住头,也不理身体其他部分撞得如何,但即使如此,在瞬间她还是有脑袋炸开的错觉。
"徐直……住手!小心她的头……你该死!"仿佛在遥远的地方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暴怒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那时周文武的咆哮。她心里微微惋惜,今日跟她来的,还有白华与九行,这两人她完全没有安全感,周文武……她老是拿捏不住他在想什么。她可以抓住他对皇位的算计、对西玄的态度,但,每回跟他说话,她总有一种他处处自相矛盾的错觉。
远处传来当的一声,自空气中破开,直直冲入她的耳膜里。
然后……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周文武的声音没有了,整个转角处静悄悄的,再无一丝声响。
她心生疑云,忍着头痛,自藕臂间抬起冷静的眼眸—"叫什么?"那汉子问道。
"周文武"
汉子显然没有听过西玄二皇子的大名,他转过头对上徐直的视线,骤然咧嘴一笑,猛地往她扑过来,徐直本以为必死无疑,哪知这个人在她面前刹住,拿出一样青黄色的小物摇了一下。
这一次,在近距离下,那声轻微的当声无比清晰地蹿入她的脑子。她有一瞬间的恍神,进入无知觉的领域里,随即有恢复正常。
她连眼皮也不眨地看着那青黄色小物,是掌中钟。她瞳仁轻微扩张,盯着上头的金文。
"叫什么?"他道。
徐直停顿片刻,仿着周文武答道;"徐直。"
"徐直?"他俯头,胡子都快碰到她的脸了,她却全然没有反应。"南临人吗?"
"西玄人。"
"啧,老是分不出你们是哪国人。好不容易记得特征了,却又老是对不上。不是说南临人肤白得跟奶水一样吗?"他摸了摸徐直裸露出来的象牙肌肤,见她没有反抗,笑道;"又滑又软的,结果是西玄的伶人?难怪那日会来宝元楼。好了,徐直,起来。"徐直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越过他的肩后,观察着已然面向这头的周文武。她不露声色地爬起,模仿周文武站的笔直。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手里的掌中钟。
另一名青年自转角走来,一见这一幕,错愕地大步走过来。"娄全广,你动那个东西了?不是说好了,静悄悄地离开西玄吗?"
"她认出我了,我自然要自保。"
"少来!"青年一脸怒容,拂袖骂道;"必是你故意试她。她只是来看病的,哪有心思认我们?她身边还跟着好几人,要是让他们发现我们躲馆里头……"
"正因为我们要逃,才需要认知!城门守得那么严,你以为我们真能毫发无损全员退出京师?这个姓徐的杀了我们这么多人,现在也该付出点代价。我刚打听过了,她就是西玄贵族极宠的伶人,"要控制她,让她替我们打通关,我们就能顺利的出去!"
"那日不能全怪她,是我们误以为她也是赵家的才……"
"易朗,你太心软了"这叫楼全广的高大汉子啧了一声,咬牙道;"好!要是我们都能够顺利离开,就放她走。真可惜,咱们这里可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呢。"语毕,他有所感,揭了周文武一看,脸色铁青地快步回来。
"你做的好事!"他指着徐直说道;"她的丫头跟随从在找人了。"娄全广冷冷道;"他们闹大了,就让他们送尸首回去给西玄贵族吧。易朗,你胆子太小了。你瞧,她只是个伶人就有婢子侍候,由此可见,她在豢养她的贵族眼里必有几分重要性,这男的我道他是个护卫,护送她来医诊的,如今他巧合落在我们手上,不必见血就能绑架她,这时我们的机运!"他举起掌中钟,在徐直面前当了一下。
"徐直,去楼梯口,别下去,就编个理由叫你的婢子跟随从先回去。"徐直闻言,步履从容地道楼梯旁,往下一看,果然是不会跟九行正在商旅间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