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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吗?半信半疑中,他还来不及细想,那女子已经偕同老者往他而来,身后还跟着背着医箱的酗子。
他们走得那么急,月光下,唐之毅匆匆瞥见那女子的容貌,而这匆匆一眼却已足够让他刻骨铭心了。
像被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唐之毅跟随他们的脚步来到大杂院,看着他们进了其中一间破旧的屋子。
他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慕容流月惊慌的神色,让他忍不住地替她担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有如此惊惶的神色?
心急思忖间,他既不愿做个不速之客,却又不想离去,只能远远地站在屋外徘徊着。
第3章(1)
“王大夫,请你救救我娘。”慕容流月心急地说道。
看着病人枯黄如蜡的脸色,王大夫没说什么,只拉过病人的手,仔细的诊起脉。
“王大夫,我娘……她怎么了?”慕容流月嗫嚅地问道,她好怕听到什么她不想听到的话。
“能吃得下东西吗?”
“喂了点稀饭,可是都吐了。”她含着泪回道。
王大夫看了她一眼,白留的皮肤、细长的柳眉,瓜子脸上十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小巧的鼻子和樱桃般的小嘴,实在是个标致的姑娘,为什么这样命苦,难道真是红颜薄命吗?
他暗叹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提笔边写着方子游说:“我开副药试试。慕容姑娘,你最好再请隔壁的李大婶来陪陪你。”
“王大夫!”慕容流月惊喊一声,屈膝跪在他面前,泪水夺眶而出地说:“王大夫,你要救救我娘!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呀!她刚刚还好好地跟我说着话的,怎么……怎么……”
“慕容姑娘,你先起来,起来再说。”王大夫扶起她,心想那大概是病人回光反照的现象。
“我回去就抓药,你不必跟来拿了,我会叫小愣子送来。药马上熬了给你娘吃下去,如果能咽得下去,一切都还有指望,如果咽不下去……”王大夫顿了顿,摇摇头后说:“总之,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着急,明儿一早,我再来看看。”
“王大夫,你一定能救我娘的,我知道,你一定能。”此刻的慕容流月就像个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王大夫身上。
只见她仰着脸,满脸祈求与哀苦,眼中闪着泪光又说:“我虽然没钱,但只要你救活我娘,我可以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慕容姑娘,我会尽力救你娘的。”王大夫怜悯地说,“你好好照顾你娘,我回去抓药了。听,你娘在叫你呢,去吧,陪她说说话,给她打打气。”
听王大夫这么说,慕容流月也听到母亲声音微弱的呼唤着她,她匆匆地抹去眼泪,对王大夫鞠了个躬,才急急的跑到床边。
王大夫再摇了摇头,叫着徒弟说:“小愣子,待会儿你把药送来,虽然她的病已是药石罔效,但好歹看她的造化了。你先去请隔壁的李大婶来帮忙守着吧。”
慕容流月坐在床沿,双手紧紧的握住母亲的手,怯怯的唤了声:“娘……”
沐秋水勉强的睁开双眼,吃力的看着女儿,她喘息的说:“流月,娘……不……不行了……”
“娘!”慕容流月大叫一声,扑在母亲身上,再也禁不住泪如雨下的哭喊说:“娘,你不能走,你绝不能你下流月一个人走呀!你走了,叫我怎么办?我不如跟着你一起去……”
“傻孩子,别哭。”沐秋水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努力地集中逐渐涣散的神智,因为她还有许多话要讲,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她的舌头是如此的僵硬,她的思绪是如此的紊乱,只能紧握着女儿的手,费了好大的劲才开口说:“听娘说,流月……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娘,不要,我不要,我要跟着你呀!你上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慕容流月哭得肝肠寸断。
“乖孩子,别……再说傻话,娘去的………地方………你不……能去………”沐秋水困难地咽了口水,努力地平稳气息。“流月,你把床头那……盒子给……给娘拿来,快……”
床头上有个红漆的行子,由于年代久远,盒上的红漆早已斑驳了。
慕容流月泪眼婆娑地起身拿过盒子。她知道这盒子是母亲装首饰用的,这几年居无定所又收入不定的日子,大半是靠变卖盒里有限的首饰过活,可她不明白盒子里还剩下什么。
沐秋水枯瘦的手指摸着盒子,“钥匙……在娘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拿……拿出来,把……盒子打开……”
“娘,你省点力气吧。”慕容流月哭着要她别费力气时,看见了踏入屋内、一脸同情的李大婶。
她还来不及向李大婶致意,便听见母亲焦灼的催促声,“快,流月,快……”
“好,娘,你别急。”怕母亲一急,更加深病情,她只得伸手到母亲的衣襟里,取出钥匙,抖着手把钥匙插进锁孔中,开了锁后,便将盒子打开。
她含泪望着除了一只红色的锦缎荷包外,别无他物的盒子,显然,那是母亲唯一的东西了。
沐秋水伸手取出那只锦缎荷包,将它放在女儿的手中,“打开它……”
慕容流月依言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她定眼瞧了瞧,那是一支翡翠簪子。
看着手中翠绿得晶莹剔透、看来价值不菲的簪子,她立刻想起好几次她看到母亲拿在手上看着,还不住地拭着泪,她知道那一定是隐藏着母亲很多记忆、对她来说很宝贵的东西。
在当了玉环后,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母亲犹豫了半天,才吩咐她拿这支簪子去典当,可是,她才往门口跨了一步,母亲却又从她手中夺了回去,还哭着直嚷:“不行!不能当了它,不可以……”
从那次起,她更加确定这支簪子在母亲心中的地位,所以,首饰盒中只剩下这支簪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给我……给我……”沐秋水喘息不止的说。
“在这儿,娘。”慕容流月赶紧将簪子放在她手中。
沐秋水握紧簪子,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它,叹了口气后将簪子放到女儿手中,气若游丝的说:“流月,拿好它……千万……别掉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听着……娘要告……告诉你,这支……这支簪子……它是你爹……唉……”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头猛地往后一仰,原本紧握着慕容流月的手顿时一松,全身一阵痉挛后,就一动也不动了,也让慕容流月看得心一惊,登时狂号了一声:
“娘!”
站在屋外的唐之毅,乍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再也顾不得许多的一头冲进屋里,一把掀起布门帘,一眼便看见趴在床沿哭得肝肠寸断的慕容流月,和一旁抹着泪的李大婶。
他想起先前刘掌柜说她娘的病情有变化,没想到竟是如此严重,甚至……想到这里,他不禁别开眼不忍卒睹,但映入眼帘的是破旧得仅能聊遮风雨的木屋,门上的油漆剥落,窗纸东补一块、西补一块,冷风不时从破洞处灌进屋里。
她竟然住在这等地方。唐之毅无法止住心中震撼地想着,而满屋子的哭声,让他更感受到那一份令人无法忍受的苍凉凄楚。
李大婶察觉屋里还有别人,一转头便看见目光直盯着慕容流月的唐之毅,她疑惑地正想开口,他却头也不回地冲出去。李大婶见状只得作罢,又回头安慰着哀恸逾恒的慕容流月。
唉,到底何时老天才会开眼,眷顾一下这个孝顺却孤苦伶仃的小姑娘?
天亮了,漫长而让人伤心欲绝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慕容流月哭得红肿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床上覆着一片草席的母亲,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大婶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一夜没睡地陪着她,刚刚看她似乎平静些了,这才回家料理家中老小,现在她端着一碗清粥走进屋里,发现慕容流月还维持着她离去时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