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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舐犊情深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从王府井百货出来的时候,我心情无比激动,以至于看见城墙外面的夜色,都那么温柔迷人。

    我没有着急打车离开,悠闲的绕过一群翩然起舞的大爷大妈,朝南门广场漫步过去。

    天黑下来后的南门广场没有几个人,我从通道里钻出来,看见城墙上蜿蜒着明亮的LED灯带,甚是大气漂亮,差点亮瞎我的龙眼。

    眼神翻越城墙,城墙里面的万家灯火,祥和而且安宁。

    这一刻,我的心情异常宁静。父母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黎昕又陪在二老身边,或许是因为最亲近的人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心才会无以复加的平静下来。

    在西安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这座城市最温和的律动。很多年来,我都将自己当做一个外地人,从未以主人翁的姿态去看待城里的一切。而此时此刻,当我看着广场两侧汹涌的车流,看着公交站和地铁口闪动的人影,终于发现这座古都活力的一面。想来年轻的心本该如此,我之前的顾影自怜,显得那般可笑笨拙。

    总有一天,我会在这座城市安定下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阳光和空气,草地和花朵,都将和我有无法隔绝的联系。

    转过身,看见右手边层层叠叠的星级酒店。那酒店的富丽堂皇,是乐途始终如一的梦想。

    拿出手机,进入自拍模式。我以灯火辉煌的星级酒店作为背景,哈哈大笑着伸出剪刀手,在无比优美的夜色里,将自己最愉悦的心情定格在一瞬间。

    我希望往后的日子,和黎昕,和父母,都会像此刻一样愉悦。

    凝望着照片里自己帅气的模样傻笑的时候,恰又接到黎昕拨过来的电话。

    “喂!”黎昕正经的呼唤。

    “亲爱的,别这么生硬好不好?”

    “你正经一点,黎昕和叔叔阿姨已经到了长安路,你忙完了赶快回来!”黎昕这个假正经,当着父母的面无法施展自己的本色。

    正准备拍胸脯说自己马上回来的时候,又听见电话那头有老妈的声音传过来。

    “臭小子,妈来了,你倒藏起来了?”老妈似乎在埋怨我的不尽人意。

    “哪有啊亲娘,要不是你儿媳妇抢着去接您二老,我早就到机场了。”我自然清楚老妈最爱听的话,“儿媳妇”三个字抛出去,不愁老妈不高兴。

    “这还差不多!”亲娘嘻嘻笑道。

    “冯唐工作忙,你就别添乱了。”老爸在那边提醒亲娘。

    老两口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思考问题的角度依旧没有统一。二老无法兼容的战略线路,看样子是要我这个做儿子的去协调了。

    “没事的爸,我刚刚忙完,现在就回去。你和我妈到了先休息,等我到了一起吃饭!”

    先前和老爸说话总感觉不自然,但这一次和老爸讲话,感觉很舒适。

    “你路上慢点,不着急的!”老爸叮嘱我。

    “知道了,我去坐车,回去说!”我答应一声之后挂掉电话,飞速朝着广场下面的地铁站冲下去,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父母面前。

    进地铁站一分钟不到,便有车开进来。我挤进车厢,缩在两节车厢交汇的地方,看着一个又一个低头族,暗叹手机癌患者们其实也不容易,他们显然无法领略我此刻激动的心情。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我就已经到了会展中心站。出站时扶梯口拥挤了一大堆懒虫,我想都没想的飞速冲上楼梯,丝毫没有停顿的奔出闸口,大有佛挡*,神挡弑神之势。

    回到我和黎昕小窝的时候,二老也是前脚到家。

    黎昕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招呼,老妈看我进来,扑过来便送上一记响亮的大啵,这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我自认很少关心父母,娘亲的表现倒也在情理之中。

    接过黎昕端过来的茶水,递到老爸面前。老爸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我。

    父亲的这个动作让我异常不安,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故作镇静的接了下来。多年以前父亲在我耳边告诫不许抽烟的话还在回荡,时间在我父子之间转了一个圈,当年的那些话还在,父亲头上布满了白发,我还是那个不谙世故,不听老人言的傻儿子。

    “这爷俩都没个正形,屁股还没捂热,烟倒先点了起来。”亲娘朝我和父亲瞪了一眼,又无力的收回视线。她不是不想劝解我俩收敛,只是不愿破坏气氛罢了。

    老爸朝黎昕看了一眼,讪讪笑着起身,示意我去阳台。

    “阿姨,我给您准备好了睡衣。浴室有热水,您要是累了,就先洗个热水澡解解乏!”黎昕很是体贴的将蓝色小碎花的睡衣放到沙发边上,便开始张罗晚餐的事情。

    我随父亲走出客厅,在阳台上为父亲点起香烟。这是五块钱一盒的软延安,价格不贵,但口感依旧没变,和多年前我从父亲抽屉里偷出来的一个味道。

    父亲始终如一的抽了多年的软延安,多年来也始终如一的耳提面命又宽宏大度。

    “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想好了?”父亲吐口烟圈,含含糊糊的问我。

    “我和黎昕相处的很舒坦,结婚是我们相互的意愿!”我低声回道。

    “到我这个年纪,自然是盼望着你和黎昕有一个好结果。但我和你妈一样,都怕你受气。咱家就这条件,我和你妈也没有多大本事。黎昕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和你的价值观难免有差别。以后你要是受气了,我们都帮不了你!”

    “我知道,这次让您和我妈过来,主要是为了这事情,其次还是像让您二老出来散散心。多余的事情就别想了,我自有安排!”我尽力说的风轻云淡,只是不希望父亲在我的终身大事方面存有解不开的心结。

    心结,其实源自于父亲对我的疼惜。舐犊情深,情到深处又免不了多劝诫几句。

    “这些钱你拿着用,我和你妈也帮不上你什么。你和黎昕商量,看需要置办点什么,就用这钱吧!”父亲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手里。

    我握住父亲的手腕,原本想推回去。但看见父亲布满眼角的皱纹,我又将那张卡接在手里。

    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将父母最真诚的心意收进贴身的口袋里。刚转过头,眼泪便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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