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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嫡女归宗

    人来齐全,不曾过吉时,缪女延庭院中央铺设的青石板走向祭堂。

    祭堂门楼两层,四角立四十厘米见方的檐柱托着额枋和曲梁,柱上深浮雕刻有云腾蛟龙图,堂内木材用料粗犷,中央摆放供桌。这祠堂是缪府里最豪华的建筑了,也由此体现缪喾和莲勤对宗族的重视。

    缪女的归宗仪式便在祭堂举行。

    祭堂内只有一家之长或指定的人才可以入内,所以现在堂内只站了缪喾、莲勤、缪女和管家。其余人立在廊庑以外的庭院内。

    祭堂是一个家族的圣地,相对族规甚严,来参加仪式的有百十人却是只能听得呼吸声,很是庄重。小厮、丫鬟垂手侍立在两边,将太尉府的主子们围住,主子们站的散乱了点。

    管家忽然喊道“太尉府嫡女缪女归宗仪式开始。”他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格外响亮。

    缪喾拿一本折子,首页记录缪府规矩、男女道德、礼孝云云,将这几段话念完,缪喾将桌上的香递给缪女。

    供桌上燃两根烧的正旺的红烛、烛火跳动,和一鼎青花三足褐釉香炉。缪女双手执香放到烛火上,燃着,香烟缭绕。她转身跪在暗红色蒲团上,对天一拜,又起身对缪喾一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

    随后她又分别拜了众位长辈,依次敬茶,这过程不复杂也不简单。

    缪女要做的事仪完成,缪喾才执笔将‘缪女’两字记录在缪家宗谱上。

    管家道:“礼成——”与此同时,家奴们齐跪,高呼:“恭贺四小姐回府,四小姐万福金安,愿四小姐千岁,千千岁。”

    缪女上前一步道,现在她不是乡下小姑娘,而是颇具主子风范:“免礼。”

    缪女端的是肃穆,实则此时她那心跳的节奏,如敲打的鼓点,紧张的时大时小,时快时慢,跳个不停。她必然是忐忑,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十六年,每年一回与爷爷和哥哥重逢与她回来府上住着,与家人共同呼吸府中的空气,这是两种感觉。家,是她一直以来的期盼,亲情是她两世的执念。

    今天以前,她还是认为上天对她残忍,纵使有一副美貌也是空有。

    缪女是怎么接受的,自己从二十二岁变成了说不出话的一岁孩子?她是怎么接受的,从独立的大人到不能自理的婴儿?她是怎么接受的,从一个骄傲的女人变成不男不女的双性人?不论前生的痛,今生的痛她也无处诉说。

    曾经她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有血有肉,单单她是冷眼看红尘的魂魄,若是魂魄就好了,就体会不到肉体的疼痛,她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缪女盼着亲人陪伴,然而亲人不在自己身边,想这一切,都不应该让她一个还是孩子的人去承受,都是悲凉,岁月,亦沧桑。

    迷惘半世,孤独两生……

    而这一刻,她真真正正成为缪家的女儿,就如惊喜突至!她不在是这世上多余的人,不再是缪府的累赘。

    是突来的幸福让她肃然、她激动,她的心吊到嗓口还吟着颤抖,她含着泪珠,望着这诺大的古香古色的府邸。穿越千年,忆已是昨世,缪女决心将它埋葬,锦世不念。

    “妹妹、恭喜你!”缪仲祺哽咽,望着妹妹极认真地说道。

    “嗤、”缪女一下笑了出来,因为缪仲祺认真起来不像他!不过,在缪女心里,缪仲祺是天下最好的哥哥了。有这样一位哥哥,和自己玩、和自己闹、事事想着自己,缪女何其有幸!

    她和缪仲祺对视,缪仲祺缩了缩脖子,眼睛里竟是害怕!因为从小到大,缪女这种眼神看他后都会被缪女狠狠耍一道。

    缪仲祺心里默念‘又来了!对视又来了!你想对小爷我干嘛?’他往后撤了一条腿,身子跟着后仰,抬起双手似要拒绝什么的样子。缪女身子前倾,还是对视,心下乐呵‘缪仲祺好好玩~’然后出乎缪仲祺意料,因为缪女唤他:“哥哥。”

    “你叫我什么?”缪仲祺诺诺的不确定的问道,他是傻住了,妹妹叫他什么了?十六年他都没有听到过一次呢!

    妹妹叫自己都是“缪仲祺、缪仲祺、笨蛋、二少……”

    每年的生日他都不要妹妹礼物,他说“不要礼物,你叫我声哥哥。”十几年呀,今天这声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缪仲祺哈哈大笑,兴奋地对缪女喊道:“再叫一遍C妹妹再叫我声哥!”

    缪女指指祠堂里缪喾的画像,好心提醒说:“爷爷在那里,祭堂圣地,缪仲祺你最好注意点。”

    归宗仪式结束,便是缪女正式与家人会面的环节,再然后是摆宴。今日缪府的热闹程度不亚于前几日的中秋节。入席、敬酒、说两句客套话,终于熬过了漫长的白日。

    这一天把缪女累惨了,应酬这方面大有学问,她一整日都在陪笑,脸也僵了、身子也乏了,宴席一结束,缪女便火速往莲苑冲去。

    踏进院门,她手上利落的拆头发,解衣带,这些乱七八糟环佩首饰、层层盛装缠绑了她这么久,太遭罪了。

    当她还要再脱外衣时,绿素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怪道:“小姐半点大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了9有几步就到屋里了,这一会儿您就坚持下吧!”

    缪女真就听了绿素的话没再脱衣服,进了屋里快速梳洗一番,什么都不再想上了床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缪女不是小家碧玉娇滴滴的类型,她就喜欢随本心生活,她的随心放在古代叫豪爽,难听的说是粗枝大叶。净了面,缪女坐到妆台前准备上妆。脸是一个人的门面,太美遭妒,太丑挨骂,不如利索些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古代女子流行‘挽面’,就是用线除掉脸上的细毛。缪女不敢挽,估计挽了细毛会长得更加加旺盛,且缪女认为,细毛长在脸上绒绒的很可爱。但缪女会经常修一修眉形。

    “啊!”一声怪叫在缪女头顶乍开,缪女小手一抖,那刮眉的刀片就走偏了轨道。

    缪女的眼眶子和腮颊一痒,便眨眨眼睛,再看向镜中的自己。只见那右边的眉毛正一根根的往下掉,有那么几根挂在浓密的睫毛上。

    “呵、”缪女对镜中的自己傻笑一声,然后就……小嘴巴一翘“呵呵、呜…呜我的眉毛……”眼泪决堤,竟是崩溃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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