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十分满意
范再赢就照着万晶儿的情况和老太太说了说,又说自己无父无母,无权无势,即使有了心上人也不敢上人家的门去提亲,害怕人家嫌弃自己,听的老太太果断的自己提出将来范再赢的婚事她派人去提请,范再赢激动的在老太太膝上流了几滴眼泪。
其实范再赢的师傅也是重量级的人物,但是提亲还是要女主人主持比较好,再说以老太太的身份,她愿意帮范再赢提亲,别人哭着求都求不来呢。
范再赢和老太太谈心谈的投入,喝了一大杯酸梅汤才缓过来。
司马蓁默然,就范再赢这一出能瞒住老太太吗,老太太肯定早就知道他心仪万晶儿之事了,只不过等着他自己说出来罢了,不过老太太愿意宠着范再赢,这是好事。
“二少爷,侯爷有事唤您过去。”门口小厮禀报道。
陈以琛看了司马蓁一眼,见她立刻微一颔首,眼神似乎也在催促他走。陈以琛心下略一思忖,司马蓁早晚要单独面对老太太,他时时刻刻挡在前面,恐怕更会引起老太太的不满。
新年一闪而过,陈以琛立刻向老太太告罪,随着小厮离开了。
“这院里的小厨房可还有人?”老太太问道。
“侯爷回来之后,将小厨房的人都撤了,说是大家一起用饭热闹,还没来得及为您陪小厨房的人。”门口的丫鬟回答道。
司马蓁默不作声,她作出几个人的饭菜倒是不难,只是她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看待下厨这件事情。况且刚发生那件窘事,这时候自动请缨算不算献殷勤?但纸包不尊,日后老太太知道她会厨艺,又想起今日没有晚膳,会怎么想?瞻前顾后还不如爽快行事。于是她便道:“老太太若是不嫌弃,三娘倒是会做些家常菜。”
“哦?”老太太饶有兴趣的询问道,“你会烹食?”
“是。”司马蓁实事求是的回答,并未谦虚或自骄。
老太太点头:“怎么想到去学厨艺?”
女子嫁人后主持中馈天经地义,然而大家族的主母根本不需要亲自下厨,只需要略懂一些,能够指挥底下的人管理家中供膳诸事即可。
怎么想到学厨艺?这个问题有些久远了。当年司马蓁的父母去世之后,家中无人做饭,父母留下的钱必须要精打细算才能维持到司马蓁上大学,于是司马蓁便下了苦功夫去学了,自己能把一顿青菜豆腐都作出家的味道,这是司马蓁最高兴的事情。
司马蓁答道:“只是为了照顾好自己想照顾的人。”
老太太听着这具若有所指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司马蓁一眼:“你去吧,要不要带上几个侍婢?”
“三娘带上自己的两个丫鬟就可以了。”司马蓁恭顺的答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让一个丫鬟领着司马蓁三人去了小厨房。
“祖母,三妹妹是个直性子。”范再赢见司马蓁转头出去,笑着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手指摩挲着手杖柄上的雕花,眯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范再赢自觉地自己也是走南闯北,随着师父到处云游,虽然说不上还是阅人无数,但也自觉有些识人之明。可惜此时此刻,却全然看不懂老太太的意思,从始至终也只是表现出一瞬的惊讶而已,既不曾表现出喜欢,也未有一丝不悦。
“听说蓁儿懂狱讼之术?”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和蔼,看着范再赢问道。
范再赢心头一跳,心想莫不是老太太介意司马蓁验尸的事情?心思电光火石间掠过后,轻声答道:“是啊,听说三妹妹自小就爱看断案的话本,从里面总结了一些断狱之术,后来竟然有机会用到了,算是继承了司马大人的衣钵了。”
范再赢一番话几点明了司马蓁懂狱讼之学是无意间学的,不是可以为之,又说明她天资聪颖。
“你倒是会帮她说话。”老太太微微笑道。
“祖母,再赢说的是实话。”范再赢撒娇道。
范再赢自觉地老太太对自己十分亲切,此刻却是看不明白老太太对司马蓁是否满意。
其实谈婚论嫁的男女亲昵一些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老太太刚刚离开,两人便乱来,怎么说都有些不妥。原本好在形容不整的只有陈以琛,再加上他解释自己只是在小憩,便没有什么大事,奈何不巧司马蓁说了一句什么“猥亵”之类的话。
范再赢是听得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老太太听见了没有。
范再赢和陈以琛的大伯母陪老太太说着话,不过大半个时辰,便有侍婢过来问,是否要用膳。
正好到了晚膳的时辰,老太太便让人摆饭。她也曾经主持过中馈,厨房准备膳食至少也要花一两个时辰,府里的小厨房连个庖厨也没有,恐怕小厨房的材料还要去公中厨房里拿,他倒是想瞧瞧司马蓁是怎么整出一桌午膳的。
范再赢也是提心吊胆,他吃过司马蓁做的点心,味道还不错,可老太太这么大的年纪,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
侍婢伺候着厅中三人净手。不出片刻,司马蓁便领着人将做好的晚膳摆上了桌。
司马蓁做的菜色都是普通的适合老人吃的家常菜,却也都是认真做了的。
老太太一言不发的用餐。
老年人的食量不大,只用了小半碗米饭便搁下了碗。司马蓁也只好跟着放下了筷子。
老太太放下漱口的杯子,恍若不经意的问道:“你的生母据说是突发重病去世的?”
司马蓁闻言一愣,回忆起原主的记忆。不知道怎么回答,司马蓁心中叹了一句,答道:“三娘到姨娘榻前服侍的时候,姨娘已经奄奄一息了。”
司马蓁是实话实说,但是老太太会怎么理解这句话,她就不得而知了。
老太太闻言微微颔首,给了句淡淡的评价:“你倒是个有心性的。”
这个评价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依着司马蓁分析,多半不是贬义。别的且不说,向老太太这种人,若是对一个人看不上眼,怕是连嫌弃都懒得嫌弃一句吧,根本没有必要多次一举。
“我人老了,这次办了你和以琛的婚事,我就不走了,就在这个地方入土吧……”老太太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
陈以琛的大伯母一时怔住,她是亲眼看着老太太十几年间渐渐放开对一切权利的掌控和眷恋,也看过她一个人估计的坐在阁楼上望着京城的方向,却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丧气话……
听说,人对自己的死亡有一种奇特的预感。心头刹那间的窒息钝痛,令司马蓁忽然清醒的觉着,自己是活着的。
“蓁儿,你随我来。”老太太伸手让侍婢扶她起来。
司马蓁跟着老太太去了偏厅。
偏厅临水,屋内并未放冰,司马蓁进房便觉得有些闷热。
老太太择了临窗的位置坐下,伸手示意司马蓁也坐下。
“窗子打开。”老太太吩咐道。
侍婢欲劝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伸手将隔窗推开,一股凉风顿时扑面而来。司马蓁觉得猛一凉爽。
对于老太太的性子司马蓁也能猜测出一二,遂也不多此一举的去劝阻明知转头对侍婢说道:“取了薄褥来。”
老太太淡淡一笑,看向外面平静的湖面,上面时不时会荡起一圈圈微微的涟漪,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屋内静静的,只有偶尔动作时,衣物摩擦的悉索声。
侍婢把薄褥子拿进来,司马蓁接过来帮老太太盖在膝盖上。
“你们都退下去吧。”老太太道。
侍婢依次退出,门吱呀一声关上。静默了一会,老太太才缓缓道:“你是个不错的孩子。”
司马蓁抬眼,瞧见老太太面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夕阳映照之下,司马蓁忽然觉得分外亲切,也不自觉浮上一抹笑意。
“我这一辈子,看过后宫阴暗的斗争,也看过朝代更迭的惨烈。”老太太的经历远远不是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能够概括的,她扶持太后从一个才人登上太后之位,伴随老侯爷征战沙场,救老侯爷两次于危难之中,曾经痛失爱人,曾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生的跌宕起伏,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司马蓁面对这样一位女性,心中充满尊敬。
老太太见司马蓁态度尊敬却丝毫不显得卑微,根本不像是她见过的那些庶女般柔柔弱弱,面上的笑意更浓:“你留在以琛身边,不需要改变自己的性子,他自会护你周全。”
司马蓁微微抿唇,难道老太太是想让她老老实实呆在陈以琛的羽翼之下?
“并非让你躲在他身后。”老太太仿佛能看透司马蓁所想,她干枯的手指轻轻敲着手杖柄,看着窗外的湖面,“以琛是我教导出来的孩子,为人处世和性子也颇像我。他现在立志要进入官场,走上仕途。这不是一条好路,他越是走下去,便会越觉得这世上污秽,自己也越来越肮脏,所以他需要一个简单的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