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挑衅之语
「……随信奉上进贡之物，其中一件乃奇异之物，颇有灵性，除非阳延国皇族有能耐将之收服，否则还请归还之。」
赫宰相抓着书信的手有些颤抖，他的面色一片惨淡。
颜向穹看见赫宰相的脸色，瞬间了然，侧头在牛匠耳边小声道：“看样子，这赫宰相对这信中所提之事是毫不知情的啊。”
牛匠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样作为国家元老级的人物，他心知赫宰相的不容易。
只见那赫宰相看完书信，忽然“扑”的一声，比起行礼更加夸张的五体投地，声音听上去像是瞬间苍老好几岁了一般，微微颤抖着：“还请千岁爷恕罪！国主不是有意要冒犯您！老夫代他请罪了！”说着就要往地上磕头。
苍弄淮更快一步，轻灵的身形一闪，便是上前将赫宰相的头撑住，阻止了赫宰相的冲势。
“？！”赫宰相惊住，抬头看见阻止自己之人竟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心下不由更加惊诧。只见这小姑娘浅笑着对自己说：“赫宰相，您老年纪也大了，不要随便替人请罪。更何况，这事情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这奇异的灵性之物，落絮可颇有兴趣呢。”
愣愣地随着苍弄淮的搀扶站起身，赫宰相一惊，发现自己居然被牵着鼻子走，连礼数都不管，不由脸色又是一变，涨红了脸：“这，小姑娘……你……”他慌乱得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钟离墨脸上略带笑意，上前一步将苍弄淮拉回，冲赫宰相道：“赫宰相，倒也没有什么怪不怪罪，这书信所说之物就连本王也甚是在意。”说着，手一捞，将苍弄淮一把搂到了自己怀里。
苍弄淮一惊，仰起头来，盯着钟离墨那双墨瞳，小声询问着：“这是做什么？”
钟离墨也小声道：“免得你趁我不注意就乱来。”那语气里满是宠溺。就连平日里的“本王”之称都在苍弄淮面前省略掉了。
苍弄淮听言，眉头难得有些打结。
她乱来？她只不过是扶了一把这个老丞相而已，怎么就乱来了？
但看钟离墨搂着自己的时候一脸的宠溺，苍弄淮便是了然。
这人就是想趁机占她便宜……罢了，随他吧。
无奈了一下，苍弄淮索性任由钟离墨搂着她了。
倒是在两人身旁的一众人等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娘哟喂。这真的是他那冷情寡意到谁也不中意的表弟钟离墨吗？！瞧他现在这副春意暖暖的样子，恐怕那程娇仪看了都要咬着手帕大喊不甘吧。
颜向穹表情僵硬，心底震撼非常。
瞧他，这都喜欢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给落实了名分，这墨犊子实在磨！
牛匠将瞪圆的眼睛收回去，心里不禁嘀咕起来，同时也在为自己的孙子叹息。
可惜啊可惜，但再可惜，没指望的事情还是没指望的。人家墨犊子要相貌有相貌，要地位有地位，天资聪颖不说，疼起他的小落絮来也是无微不至，怎么都甩他孙子几条街，完全没得比啊。
允乐嘴巴微张，常慎虽然面无表情，但双目圆睁，两人都在心里消化着眼前的情况。
而梓敏面上惊讶，可心里已经在庆幸：自己稀里糊涂成了这小姑娘的侍女，本来以为跟摄政王会很少接触，但看情形，这小姑娘比任何人都要接近摄政王。
一旁的赫宰相一脸呆滞，他从没见过摄政王九千岁这样柔情的一面，也从没听过有谁能够和千岁爷这般亲近触碰的，不都说九千岁的洁癖是人皆不近身的吗？
这可比听说赤金炎又干蠢事还要让他震惊。这小姑娘，到底是谁？
“赫宰相，何不让本王见见那东西？”钟离墨淡淡道，他自然不会在意其他人此刻对于他举动的想法。
听言，赫宰相猛然惊醒，随即满头大汗，嚅嚅道：“可……可这东西，老夫也不知是何物啊……”
正惊疑间，一旁的奴仆开了口：“宰相大人，奴才方才见刘总管也拿着使者信函和几个人来了军营，似乎是去了军营的马场处。”刘总管是赤金炎身边总管宦官的，平日赤金炎的起居也是他安排的。
马场？一听这词，向来淡定的苍弄淮也有些淡定不能了。
只见她亲昵地拉了拉钟离墨的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钟离墨。
这小家伙，从来也没见过她这么期待的眼神，而这眼神，居然是为了马而不是他。
眼底闪过些许无奈，钟离墨轻轻叹了口气，带着苍弄淮就往马场的方向而去。
其他人看见钟离墨的反应都有些不明所以，倒是知道苍弄淮性子的常慎和允乐心下都是了然的。
允乐不禁有些好笑，常慎向来木讷的脸也是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
他们的爷还比不过一匹马呢。
众人来到马场，果然见到一个宦官打扮的中年人正站在马场边缘迎接他们。
想必应该就是那名刘总管。
“见过千岁爷，赫宰相，咱家是伺候国主的刘总管。”刘总管见到来人分别向两人行了礼，说话的语气隐隐有些尖酸，“相信几位都已经猜到这书信中所写的灵性之物。这灵性之物不是别物，正是一匹难得一遇的上等好马，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苍弄淮听言，顿时惊呼出声。
就在众人为苍弄淮这难能一见的不淡定而睁大眼睛的时候，只见苍弄淮已经转头冲钟离墨一脸严肃道：“落絮想要。”
刘总管微微一愣，正有些惊诧眼前小姑娘的突然之言时，却是被钟离墨直接应允的一声“好”给惊得有些噎住。
嘴角一撇，刘总管听得那声“好”后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连马都还没见到就先这般轻易应允，到时出糗，可就不好看了。
牛匠和颜向穹听得苍弄淮的话，心里很是诧异，她原来喜欢马么？
看着苍弄淮因为钟离墨的答应而显得颇为欣喜的表情，钟离墨只觉心头一痒。
这种任由性子去宠溺小家伙的感觉倒也不赖。
这边，觉得自己用来刁难人的奇异之物竟是被人这样看扁的刘总管心情自然不爽快，连忙开口叫人。
“既是如此，来人！把马牵过来！”
苍弄淮黑玉般的漂亮双眸顿时闪烁出璀璨的光芒，小脸蛋上也扑闪着红晕，仿佛看见了自己极其喜爱之物般，痴迷沉醉的姿态隐隐浮现。
只见一匹头细颈高、四肢修长健硕、体态形姿优美、通体毛色漆黑中泛着淡金的马匹被几个人硬拉加推挤地带了出来，那马匹仅仅被套上缰绳，身上没有马鞍。
“天哪……多棒的马……这肌肉，这毛色，这姿态……太优美了……”苍弄淮不由惊叹。
听着苍弄淮的赞美之词，牛匠和颜向穹很是惊奇，她居然还懂马？
“小心你的口水。”钟离墨淡淡道。
听言微怔，苍弄淮略带不满地回过头，瞪了下眼底布满了调笑之意的钟离墨一眼。
钟离墨倒也不介意，任由苍弄淮随意瞪他。
知道自己的瞪眼没有用，苍弄淮有些挫败，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便是轻笑道：“千……钟离墨，我们打个赌，可好？”面对苍弄淮直呼九千岁其名的举动，众人心下又是一惊，心里都知道两人间的关系恐怕已有变数。
而赫宰相及那刘总管更是惊到嘴巴都张开了。
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赌？”听到苍弄淮的提议，钟离墨微微挑了眉尖，随即轻笑，“你说赌，就赌。”
“那我们就赌，谁能降服这匹马。赌约就照从前的来，如何？”苍弄淮小声道，巧笑嫣兮的面容每每在对弈获胜时总是充满着自信，教得钟离墨不由得有些看呆。
“……有何不可？”钟离墨也笑了，那是他对自己的自傲。
见钟离墨中套，苍弄淮满意地微笑，即刻转头冲那还在惊讶的刘总管笑得更加灿烂道：“刘总管，这马有什么奇异之处？”
苍弄淮之所以忽然直呼钟离墨名字的真意就是想要借此钳制这个嚣张傲慢的刘总管，让他多少不敢继续无视她，九千岁的名号还是很有震慑作用的，而她如此亲密的叫唤，应该多少也能起点作用。
而结果也如她所料。
原本心里还有些轻蔑眼前的小姑娘，认为她不过是个张口就想要稀奇之物的千金小姐，但在发现她可以直呼千岁爷其名的特殊之处后，刘总管心底虽依旧不屑，却也不敢随意怠慢。
于是回答道：“此马灵性异常，若非它所认定之人，没人可以骑上，上马必被甩出。马成年已经三年有余，还从没遇见过能够降服之人。”话至后头，语气里已经充满了对眼前众人的轻蔑，他可不信这钟离墨能够驯服这匹野马。
“如此说来，你们的国主会将它送与人，就是他自己也没有那能耐，能将之降服，对么？”
婉转的声线灵动轻盈，其中蕴含的轻蔑之意却一点不输刘总管。
刘总管一脸难堪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巧笑嫣兮的苍弄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