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顾先生为什么不见您的妻子最后一面？

    周围忽然变得混沌一片，男人的谩骂声，妻子的哀求声，女儿的抽泣声，渐渐交织成一片看不清的海，沈蔚蓝在那片海里如溺水的孩童，抓不到一根浮木。

    她看不清母亲的脸，记不起父亲的样子，满头大汗的醒来，偏头看看窗外的天空，月色明亮皎洁如洗，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因子。

    有点冷。

    她拉了拉被子，将胳膊搭在脸上，才发觉脸上早已经潮/湿一片。

    有多久没有梦到这个场景了，六岁那年是她的噩梦，父亲家暴，母亲最终不堪折磨跳楼自杀，笼罩在她整个童年乃至青春期的，都是一片阴云，以及童年惊恐的回忆。

    那个会给她梳漂亮的小辫子，给她讲睡前故事，做焖排骨的温柔的妈妈，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沈蔚蓝将脸埋在枕头上，小声的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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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后，有人打电话到殡仪馆来联系遗体火化时间，雇主姓顾。

    正巧师父带着两个同事跟随法医去山上接运遗体了，这样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沈蔚蓝的身上。安排两个男同事去雇主家里接运遗体，沈蔚蓝去换衣间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门口有车停下，老李将人迎进来。

    沈蔚蓝首先看到了棺材里躺着的白裙女人，还来不及多想，一个温润的声音想起，“沈师傅，我们又见面了。”

    她疑惑的看向来人，认出了他就是前几天逼死老婆的顾变/态。

    对于不想搭理的人，沈蔚蓝一般会选择高冷的忽略，她的眼神略过顾长生，直接看向他身后的两位同事，“辛苦了。”

    两个人的眼神在沈蔚蓝和顾长生之间徘徊了一会儿，默契地说：“没事没事，不辛苦。”

    顾长生被无视，脸色有些不太好了，眼神直直地盯着沈蔚蓝，似乎要将她看穿，沈蔚蓝看都没看他。

    遗体送入告别厅，沈蔚蓝首先给遗体进行了检查和补妆，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准备入炉火化。简单的遗体告别的仪式上，顾长生都没什么表情，连该有的悲伤情绪都没有，沉默的像棵树。

    火化前，老李问：“家属还要见死者最后一面吗？”

    顾长生思考了一会儿，抿唇答：“不用了。”

    沈蔚蓝的瞳孔一缩，忽然想起那个嘴角含笑从容赴死的女人，眼中几多风云变幻，心里的疑问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滚到嘴边又咽回去。

    唉，算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殓妆师，做什么插手雇主的家务事。她犯了行规，竟想探究死者的过去。

    旁边的顾长生听到她的唉声叹气转过头来，“沈师傅还在为那次的事情耿耿于怀？”

    “没有。”沈蔚蓝将唇抿成一条线，还是忍不住问：“顾先生为什么不见您的妻子最后一面？”

    顾长生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沉默了半晌，答：“没必要。”

    沈蔚蓝细细咀嚼这三个字，有点心凉，又有点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