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嫁不出去的人
上为天,下为地,上为神仙下为妖魔鬼怪,分三界。神,妖,人各为一界。井水不犯河水,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鬼门关,一直靠着某种联系维持着三界的并存。
然而实则虚,三界中,没有任何一方不想独占,称霸整个三界。各种需要应运而生,像命理师。
所谓命理,批解命的理论,即是算命,称命理师。
天界的命理师和人间的命理师并不一样,天界的命理师是掌握大地之母的信息,福祸都可一一知晓。而人间的命理师则是看通透一个人的命运,从他出生到死亡。
但两者都属于天机不可泄露也。
涂承镇。
涂承镇是个小镇,离京可以说是十万八千里,坐落在北方洪桥村的山下,另为一个镇。当年洪桥村因发生瘟疫,村里早已荒废,有些念及家乡情怀的村民,不愿离开。就在红桥村下建起一栋栋房子,随着人口的增加,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镇。
今年正是大年初一,顽皮的孝成群结伴在街上玩耍,其中还有几个孝手拿着火棍,正在小心翼翼的点着盆里的竹子,竹子开始燃烧起来,孝们立刻躲得远远地,直到听见“劈里啪啦”的声音才乐呵的跑出来。
“我说你们,就不怕被藤条打屁股吗?!”爆竹的声音惊醒了在旁边摊档上睡懒觉的念深。她有点恼火的捋起衣袖,插着腰走到那群孝面前。
孝见念深走过来,纷纷嚷着跑:“神棍子又来打人啦”。不一会,刚还在玩爆竹的孝子们都跑光了,剩下一个只有两岁左右的女娃,她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不合身,拖在地上,一副想要哭却又不敢哭的样子,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念深走到她面前,稍有些许疼爱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泥巴,“你怎么不回家呀。”
女娃摇摇头,哽咽着:“我…我…我不知道家在哪…哥哥跑了…”
念深伸出双手,露出一副慈爱的面容:“姐姐带你回家好吗?”
突然,女娃就大哭了起来,说了一句让念深非常想要掐死她冲动的话。
“我不要,哥哥说你是嫁不出去还骗人的神棍子,哇——哇——”
孝的哭声还真是无人能比的,这女娃子一哭,她的母亲就找到她了,并且用很害怕的表情看着念深,念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眼神……
那种…稍微带些‘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是神棍’的眼神,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啊。念深步履蹒跚的回到摊位上,几乎是很艰难的走回去。她是涂承镇上唯一一个命理师,人称神棍子,她是跟着师父子玄真人学习命理,说到子玄真人她真的是又爱又恨呐。
从小就是孤儿,被子玄真人捡到并且带回家养,简称抱养。就在不久前,子玄真人,念深的师父便抛弃了她,说让要她跟他一样成为一位让人敬仰的命理师…可是在念深懂事以来,让人敬仰的真相是这样的…
“老爷,我看您晚年不太好,您这晚年得子,实属不易啊…这娃儿得改个好名字,才会…”子玄真人领着念深,手里拿着算盘,当然是算命的盘,和一本古籍,振振有词的说道。谁知道,师父还没有说完,就被主人拿着扫把赶出门了。一日三餐都不稳定,还总要骗吃骗喝才得以温饱,可谓说得上坎坷啊。
有时候遇上一些富商,称赞几句就能拿到几锭银子,不过师父常常拿钱打扮自己去青*楼留宿…反正是个风流胚子不说也罢。念深痛苦的回忆着她的童年,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又看自己的身上,只剩下几文钱,她就已经欲哭无泪了。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忙着装置年货,孝子也开心的在自家院子里玩耍。念深一鼓作气,背上吃饭的家伙,走在大街上,清了清嗓子,“人称神棍子,算命改命八字样样精通,不准你打我——”
念深的叫唤大家都习以为常,有了解她情况的,有时候会请她吃个馒头,虽然生活过的艰苦,念深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守护着涂承镇,毕竟,他们都待她好。
入夜。
因为是过节的缘故,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放着响彻云霄的鞭炮,这是因为一直流传下来的传说。
传说从前有一个怪物,它的名字叫年。每当农历最后一天时,年就跑到村里吃人。后来有一个道士来到村里,教人们如何制作炮来吓跑年,因为年害怕光与鞭炮声,年来时人们就放鞭炮,并且在门前挂着火红的灯笼。年看到满天都是烟花和鞭炮声,吓的跑走了。后来为了驱赶年,家家户户都会放鞭炮,在门前挂着红灯笼照亮一晚上。这样一来,年就不敢再来了,于是便有了这样的习俗。
念深心灰意冷的回到独有的摊位上,她趴在上面,今天卖面的老沧还给她留了一碗面,她吃过面后,跑到河边替老沧将碗刷干净。
河面很平静,夜晚的风有些凉,念深哆嗦的赶紧把碗给刷了,就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她看见一丝微光,闪烁着绿光。正在一步一步靠近涂承镇。
“我说吧,涂承镇一向我看着的,你这般,是为何?”念深说道,将老沧的碗塞进了胸前,有点窘迫。
听到念深的声音,那团发光的东西回过头来,准确来说是没有头,也就挪动了一下位置。
“你是什么东西,看样子是妖吧?”念深一步一步靠近那团发光的东西,那团东西动了一下。
“你能看见我?”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念深迅速回忆脑海中,也没有印象见过这种妖。
“当然。”你这么大一团,瞎子也能看见吧…念深心想。
“这边一直都是你看着的吗?”它试图缓慢的挪到念深的身边,可惜它有点胖?
“要想活命,觅食就去其他地方,人的地方不适合你。”念深拍拍沾在膝上的灰尘,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过是看看。”它缓缓的说道,有些留恋的望着涂承镇的门匾,然后便自行离开了。念深望着它离去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竖日,念深便听说,昨晚夜里,隔壁家卖烧饼的老头去世了,听说家里人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念深突然的想起了昨晚的那团东西,心想,人死后不应该是原形吗,除非是他生前做了什么死后便变成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想回家罢了。
想到这里,念深不由的皱起眉头,昨天是她阻止了它,不让它回家看它家里人最后一眼。念深懊恼的趴在她的摊子前,这大过年的死人真不吉利。也为自己昨晚的事感到抱歉。
“老头子……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和孩儿……你不在了……我两娘儿怎么活啊……”
“娘……”烧饼夫人哭哭啼啼的走在街上,已经是换上了丧衣,身后跟着一群抬棺材的人。
孝跟在她旁边,扯着她的裙摆,见到娘的哭喊,年纪尚小的她似乎不懂娘亲为何哭泣。这刚过年的,就有人办丧事,街上的行人,摊贩都纷纷避让,一来是不想沾晦气。
“老头子……你于心何忍……”烧饼夫人边走边哭喊着,这是他们家的习俗,意图想让家里人的呼唤,把他的魂儿喊回来。
念深拦住了烧饼夫人一行人的去路,十分抱歉的低下头:“夫人,我想我有办法能让老头子回来见你们一眼。”烧饼夫人立刻停止了哭泣,她紧张的抓住念深的手臂,哽咽着:“真的吗?”
念深点点头:“不过今天不能入葬。”烧饼夫人仿佛点燃了希望,她本是暗淡的双眸立刻变得有神起来,念深不禁想起一首诗句:问天地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如果烧饼夫人没有了孩子的牵绊,大约会跟着烧饼老头去了吧。“快,把老头子抬回家!”“娘……”“孩儿乖,跟娘回家吧。”烧饼夫人说罢,抱起孩子,感激的对念深点点头,念深笑了笑以表示回应。
街上又恢复了热闹,不过都因为念深的那句有办法而议论。念深有些疲惫的回到摊位上坐着,一直在远处注视着她的一名男子动了动身,朝着她走来。
一袭青衣,步伐有些轻快,看面相,抛开精致的脸孔不说,定是富贵之人。念深仔细打探着他,心里却想着:财源滚滚来财源滚滚来。
青衣男子礼貌的朝念深一鞠,便坐下了来,一言不发却又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看公子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公子。”见财主没有说话,念深不怀好意的凑前去说道,青衣男子听后似乎撩起了他内心中的好奇心。
“照你这样说,那我应该还是什么人家的公子呢?”
念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摊开了手掌:“天机不可泄露也。”青衣男子一怔,瞬间意会过来,从腰间掏出一两银子,放在念深手中。
念深摇摇头:“做我这行的,泄露天机折寿十几年。”
青衣男子从而又掏出了三两银子,念深还是摇摇头。
他似乎有点窘迫,从衣袖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心,就在他准备将四两银子收回来的时候,念深迅速的将手合了起来。
“诶诶诶,这世上没有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的道理噢。”
“这似乎够了。”青衣男子皱起眉头,说。
“够,当然够了。”念深窃喜的将锭银塞入腰间,“看面相,公子绝非是平常人家的公子,相中自带福气,若不是宫廷中人,可能会是天上之人。”
青衣男子听完念深的话,他似乎对她更感兴趣了。
“继续。”
“继续得加钱呀,公子。”
“你……”
“不准你打我!”
“……”青衣男子有些无奈,却继续掏出一锭银子给她,念深笑嘻嘻的收入自己的腰间,然而,故弄玄虚的望着青衣男子的眼睛。
“公子,你这是要测缘分呢,还是什么。”
闻言,青衣男子抬起头,抿嘴一笑。
“缘分。”未等念深开口便又接了一句”你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