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俺答之辩
临走的那天本来有很多大臣来送行，可都被冷艳高贵的沈相国不耐烦的打发走了。
当挽今踏上这马车的心情简直不是震惊可以形容的。传说中的一年四季即使家中有大量民脂民膏但也只放着默默的啃白面馒头的沈相国沈抠门今天竟然备置了一架规格如此豪华的马车！
这震撼的程度简直不亚于李太后告诉她，她和洛居正的绯闻都是真的！
”咳咳……少见多怪。吏部尚书送的。“沈离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白眼，脸上又透出了那种病态的红晕。
挽今一脸”怪不得“的表情，撇撇嘴，一步踏上了这个有她卧室一般大的马车。
不过很快她好像就有些顿悟……
”停车！停车！“
”快停车，我要吐了！“
”快一点。“
”我……快……“
太久没走远路，她都忘了自己晕车已经晕到一种人神共愤的境地……
沈相国很嫌弃的一脚把挽今踹到了外面，皱着眉脸色沉的跟锅底似的。
怎么这么大的马车还是对这家伙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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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微燃，烛火发出轻微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关于俺答这件事你怎么看。”驿站院子里沈离望着远处青石板上澄澈的月光，缓缓闭上了眼睛。
挽今眼有些头疼，白天晕车晕的脸色竟然比沈离这个千年病秧子还惨白“这次俺答事有蹊跷，竟然知道我军所有的秘密粮储地和分兵要塞。可见其中一定有我朝投诚的叛徒，而且……”挽今顿了顿“这个人知道的还不少，可能曾经是官位比较高的大臣或者是其亲属。”
沈离扬眉“是吗？这么说你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了？”
挽今摇摇头“我还不确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阮家姐妹与先皇结怨极深。这次俺答的大军压境绝对是阮紫的计划。先皇刘景文曾经为了招待一个派去西凉国的刺客囚禁了阮父，逼迫阮家姐妹服侍那刺客，最后为了表示诚心砍断了她姐姐－－一身琴技天下独绝的长安第一才女阮薇的双手。而她姐姐也因此很快就死了。这等深仇大恨又怎能不让人发了疯的想尽办法报复。记得那时的阮紫还只是一个站在她姐姐身边小心翼翼鼓瑟的孩子……”
沈离扬眉“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挽今没有说话，这段记忆她永生也不会忘却。因为当时她就活生生的站在阮紫旁边。小小的人满身是血，抱着两只同样血淋淋的手臂安静的诡异，而她的眼睛亮的和磨光的刀锋一样……
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这个给你。”沈离将一个小瓷瓶面无表情的抛到挽今怀里。
挽今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青釉瓷瓶，满脸疑惑，好奇的打开闻了闻，瞬间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扑鼻而来，一时间她的胸闷立时缓解了不少。
“免得你死在我的马车上惹人非议。”某相国大人很傲娇拢了拢已被风吹的有些许凌乱的衣角，留给某今一个异常挺拔的背影……
谢谢啊。挽今弯着亮亮的眼睛笑了。
“草芬玉露香！”一旁的金隼眼睛都在发光“哎呀呀，我滴天，千金不换啊！家主怎么……”
挽今面无表情的看他一副扼腕断肠好像白面馒头喂了狼的样子，果断的转身。
寂月皎皎，万籁俱静唯余蝉鸣。
挽今若有所思的对着月光晃了晃手中的瓷瓶。
全大邑的人都知道，如今权倾天下的沈离沈相国的母亲原来是个青楼歌妓，沈离是沈国公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娘虽是歌妓但还有个特殊的身份那便是曾经名满天下的制香大师卿九九。但这个身份很少有人知道，因她十二岁那年就发过毒誓永世不再制香，即使后来穷迫潦倒被迫身入青楼。而这其中的曲折也同样几乎没多少人知道。
沈家是世代大家，从大邑建国前就开始生根发芽，如今半壁江山都有其隐藏的势力。且其家教甚严，家规家法井井有条。沈国公私生子的曝光一下子就犯了众怒。后来其他各族长老决定联合铲除沈离这个孽种与他的母亲。
唉……挽今嗅着那清新的草木香长叹一声。
沈离的童年可谓极其阴暗，两岁起就开始跟着母亲千里逃亡。后来奇怪的是沈国公换了六个夫人之后仍生不出孩子，后来长老没有办法只好请回沈离，但却整整燃了三日烈火烧死了他的母亲……
用母亲的惨死来换取他今日的生和显贵的地位。不知道平日里在官场云淡风轻的沈离，背后怀着的又是怎样的心情……
挽今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当初她六岁的时候母亲沉湖自刭，她被陷害至死。要不是师傅费尽半生修为为她续命，被素来与她娘交好的景王与景王妃收留，后又为掩人耳目将她交给夏阶抚养，或许现在的她早就是一抔黄土。
所以如今她争权夺利，就和一个亡命的赌徒一般，甚至不惜以身试险。她要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再颠覆了这大邑的江山，这用她娘的一世悲苦换来的如画江山……
有些痛，会一辈子记得。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你忍住一切向前走的样子，会在你心里刻成一把刀，让你长成参天的模样……
十日后，挽今与沈离一行到达了通州。两人在与通州总兵王崇古商量一天一夜之后决定第二天一早派挽今独自一人一骑单骑前往俺答大营。同时他们也从探子那里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个在俺答通敌叛国的人正是当初被劫法场的犯人孙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