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如玄铁
“师傅,你心里,就不会痛吗?”妙戈忍无可忍,看着猫着腰在花丛间收集晨露的烟祭司皱眉道。
痛?
正干的热火朝天的烟苓愣了愣,而后莞尔一笑。继续熟练的撵着细竹签将琳琅花叶上的露水打到玉瓶中。
“师傅!”妙戈看着自家师傅这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儿简直憋屈。
烟苓继续仔细挑选着露水,眼睛都不眨一下“妙戈,如果你真的闲的话,现在就去把门外的马喂了,等会儿我们就要启程回长安了。”
好啊,她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算她自讨没趣!妙戈叹了口气,只得跺脚离开。
痛吗?
看着妙戈离去的身影,烟苓缓缓站了起来。几千年都这样等下来了,要是真的会痛,估计是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再者说,即便是一个男人全部真心的爱其实也并无法满足一个女内心的全部需求。人,都是得自己成全自己的,更何况是她。
烟苓温柔的看着晶莹的玉瓶中她精心挑选的晨露。晨曦的阳光将她纤细的身影勾勒出极为柔和的光芒。
这次的草芬雨露香,估计终于能成功了吧。
烟苓笑得像个孩子般满足,欢喜的盖上了盖子,小心翼翼将玉瓶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会一直呆在你身边。
只要你还在,只要我还爱。
*
“师叔,师父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妙戈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姗姗来迟的师父,又一次忍不住的叹气。
“好,启程。”如兰般的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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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鬼画符?”挽今皱着柳眉望向远处一贴在亭子里的龙飞凤舞的对联瞬间汗颜,一旁陪同的副院师吓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只见对联上赫然写着十四个字:“不以腹黑惊天下,但求闷骚动世人。”
副院长只觉一阵蛋蛋的疼。
挽今皱眉,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往台面上挂。她厉声呵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这样教育未来要入官场的学子的吗!”怪不得大邑国势日益衰微,竟是连国之基的国学院都如此的胡闹。
院长忙不迭的点头认罪。
“谁做的?”她扬眉问道。
“这……”院长支支吾吾“是我们学校的一名先生。”
见挽今又要皱眉。院长忙解释“那先生虽特立独行,但传道授业在我们国学院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罢,先去见见那学生吧。”挽今摇了摇头,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确认那个少年是不是二长老。
“好,好,这边请。”院长忙不迭的将挽今引向藏书阁。
大邑国学院的藏书阁天下一绝。各类藏书云英荟萃、阁面极其恢弘大气,最高一楼还藏有许多稀世孤本,几乎是无价之宝。以至于民间经常有人称大邑国学院的藏书阁非藏书阁,而是藏宝阁。
室内书架遮目光线有些许昏暗,院长带着挽今穿过一排排的书架。等到了第三层还是没有看见那少年的身影时,院长急了“这死小子估计又溜到四层去了!”
四层藏着的都是稀世的孤本,只有院长副院长和一些职位极高的先生才有资格翻阅。
果然,当院长看到四层高阁的大铁锁再次被人用面条捅开的时候,彻底的风中凌乱了……这死小子其他好的不学,学这些倒是事事跟人精似的啊!
挽今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半根白面条,抬脚跨了过去。
当看到那少年将一本书随意的盖在头上侧躺在一个角落里呼呼大睡的时候,挽今突然停住了脚步。
……
“夏大人,夏大人。”院长看她盯着那作死的臭小子半天没反应,悄言出声
挽今猛的回神,才知道自己刚才突然愣了好久。
而那少年早就被面前的大阵仗吵醒。眯着眼,懒洋洋的支起身体,那本世间仅存的王世贞唯一手写遗存《古川仪贞》,就顺势从他脸上滑了下来,扬起一地尘埃。
那少年揉了揉眼,弯下腰捏起一页纸正想把它捡起来,没料到太过单薄“刺啦”一声竟撕了下来。
师门不幸啊!不幸啊!
院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次不是这家伙滚出国学院,就是他滚,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院长心里实有千般怒火,但在夏大人面前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只得先忍了。
“你是?”那少年摸了摸脑袋,终于意识到好像眼前有好多陌生的人。
“我是来找你讨教大道经的。”挽今笑着,如是说道。
***
回府的路上,挽今一直沉默的走着,没有说话。因为晕车,挽今在长安城内一般都不吩咐下人准备轿子或马车。
金隼看了看挽今,不久又扭过头去,反反复复、欲言又止。
挽今被金隼那样儿逗笑了“你是想说什么?”
金隼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主子,为什么知道了那个少年不是二长老,你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失望,而且还……”
“还挺开心的是吗?”挽今接下他的话。
金隼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挽今还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虽然之后在和那少年谈论大道经的过程中谈论到了对女人的看法。那少年说女人不过是沧海桑田中一抹淡然的红色,就算拼死也不过是青史里的寥寥几笔,还抵不过一首诗的风流。
就这一句,她便可以断定,他不是二长老。即使她很同意他的看法。因为原来的二长老一直认为是她的母亲背叛了月长国,若那少年是二长老的传人定是会说女人都是祸水,剪不断理还乱之类的怨愤话。而不是说出如此……如此沧桑、无奈的话。可是她却没有失望,而且甚至还可以说是挺开心的。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
曾经的她也是像那少年一样,喜欢将稀世孤本盖在头上遮阳光睡大觉,因此总是没少挨那人的骂。想到这里,挽今的眼神又温暖了几分。
**
傍晚的长安,炊烟繁华,行人如织。
原来这便是长安,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凉薄的唇角,淡淡的划了个缓缓的弧度。一袭白衣胜雪的落寞……听说有这样唇型的人,大多薄情。
终于到了。
到了这个一直想去却又不敢去的地方……
按照她那跳脱的性子,是应该喜欢这种繁华如织的地方。
可是她却一直什么都不肯表露,甘愿在他身边,承受无边的寂寥与落寞。而他,却犯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错误。
需要证据的相信,又谈何相信!
清秀的小脸,绝望的竟是连泪都流不出来。当初她愤怒的呐喊仿佛又依稀浮现在自己的耳畔,狂肆的眼神直戳心窝,风云栖瞬觉心口一阵钝痛,眸子不禁又暗了几分。
心如玄铁,将尘路续写。
他现在也只剩这一腔血了。承认吧,风云栖,你后悔的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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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今和金隼正走在安平街上,突然周围的人群发出了熙熙攘攘的躁动,而后声音越来越大。
“烟祭司,是烟祭司回来了!”
“快看,烟祭司这次请回了洛水圣鸟!”
“什么?!烟祭司这次竟然请来了洛水圣鸟作为新帝登基的圣物!”
挽今被人声吸引,转头一看,瞬间如雷劈般愣住。
金隼挠挠头“不就请只鸟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当初主子你可是……主子?主子?”看着身边的挽今动也不动,直愣愣的看向前方,金隼也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师父……”挽今近乎呢喃的念出。
一袭胜雪的白衣,仿佛不染一丝凡尘的烟火。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仿佛淡漠的看着这尘世,一切都只是旁人的喜怒哀乐,从来都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