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逐出师门
什么?
挽今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她忽然想起师父在收她为徒时所说的话:先别急着拜师,我在此将你与纤歌二人收作为徒弟,待我仙去之前,自会将你二人逐出师门。这些话,你们都记清楚了。
一字一句,恍若隔世。
她以前只是觉得师父古怪。师父是半仙的身体,按照他的修为长进永葆青春并不算难事,便未将此话放在心上。如今,却不知如何面对了。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我这次带了金丝引来,只要将它打入你的经络固定好你的筋骨,便暂时不用怕那锥心蚀骨之痛了。”挽今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她赶紧拿出藏在衣袖的锦盒,将盒盖打开。金丝引柔和的微光瞬间温暖了整个内室。
看着静静的躺在锦盒中的金丝引,风云栖眉头一皱“你从哪儿来的金丝引。”
挽今抿着唇,没有说话。
“说!”风云栖虽面色虚弱但眼神凌厉,他的身体是撑不了多久,但至少脑子还没有不好使。
金丝引是昊苍老道的私家珍藏,而此人虽为道长实则道貌岸然,喜欢豢养娈童、逼着年轻貌美的女子成为他的徒弟,以阴阳双修为借口实则成为他暖床的工具。
风云栖曾狠狠的教训过他,去了那老道的半条命。因此昊苍老道与他是多年的死对头,又怎么可能将金丝引轻易的交给挽今!
“不说是吗?”见挽今仍是低头,风云栖一声冷笑。
曾经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而水对鱼说:“我能感受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挽今抬起头,眸中雾气氤氲,迎上师父质问的眼神。风云栖,那我到底在你哪里呢?
“有了金丝引,师父便可暂时无恙,又何必在乎它是怎么来的呢?”
那声音极缥缈,似在耳畔,又似在远方。
风云栖心中钝痛,那种曾经熟悉的感觉又如排山倒海而来“你这是陷为师于不义吗!”
那么多人问过她,包括戚洛、包括烟祭司都问过她这金丝引到底从何而来。
她是多辛苦才支撑到现在……
挽今如今的脸色比风云栖好不到哪里去,她下意识的抚上藏在右额发下的伤疤,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坚持下去。
“咳咳……”血气翻涌,风云栖勉强沉住气,他直视着挽今,一字一顿极为严厉“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金丝引,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挽今失神的望着他墨玉般的眸子。
师父不肯她仙法,所以她也不学。当初有人暗算于她,废了她的武功,所以她手无缚鸡之力。
明明都知道,师父又为何还要逼问于她……
她面白如雪,故作镇静的笑笑,开口还是那句话“师父无恙便好,又何必在乎它是怎么来的呢,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师父无恙便好,溪若就算是死也是心无所怨,何况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她十分虚弱,却仍是笑吟吟的望着她。
师父,溪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以后你再不会是孤身一人。他带着她踩着石头过河。那双凉凉的小手,偷偷试探性的放在他手心。她故作站立不稳,摇椅晃,眼见就要掉下水去,他无奈的拉住她的手,而她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似的,梨花般的小脸泛起浅浅的酒窝。
师父,你的眼睛也好了,我们以后就可以在十五一起去看月圆了。
师父……
师父……
……
师父,你为什么不信我!
风云栖,你没有心!你没有心!
原来那么神采飞扬的眼,为何会便得如此绝望……心如刀割的感觉又翻涌而来,风云栖一阵剧痛,一口血终是喷了出来。
“师父!”挽今大惊,赶紧上前扶他。
风云栖挥开她的手,力道之大使挽今立时侧倒在地,手中的锦盒也侧翻在地,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风云栖,你活该,你活该啊……
“呵呵呵……”风云栖抬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苍白的脸在血的点衬托下显得异常诡异。
师父……挽今的身体不自觉的远离,只觉师父这笑令她毛骨悚然。
风云栖伸出右手用食指与中指掐了个诀。淡蓝色的幽光浮现在他的指尖,掉落在地上的金丝引瞬间光芒大盛,绷紧了线直冲他指尖的蓝光飞来。
“不要!”挽今双眸泛起血丝,嗓音嘶哑。
她慌忙站起扑向风云栖,可惜为时已晚。金丝引化为一条金线,柔顺的在风云栖的指尖绕了两圈。
他左手一收,挽今只觉一股大力将她无形的拉向他。
不要……
风云栖将右手诀迅速化掌,金线在他掌心绷得紧直,他心一狠,一掌拍在挽今头顶的风池穴。
挽今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攥紧了双手,身体也开始抽搐,剧烈的疼痛要仿佛将她撕裂。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师父把金丝引打入了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
无声的泪自她的眼角滑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快忘记落泪是什么感觉。
挽今倒在地上紧闭着眼,身体痛苦的扭曲着。惫湿透了她额前的发,使她额上的伤疤显得愈加狰狞。
那是她将头磕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才换来的金丝引,是她将整个烟霞山的石阶上染满了她的血为代价才换来的金丝引,是她一步一步匍匐到昊苍老道的脚下才换来的金丝引……
从那天起,她夏挽今便已毫无尊严可言。
挽今只觉身体里的千百道筋骨都在快速碎裂,又快速恢复整合。她咬牙,紧紧攥着地面的地毯,还是止不住的*出声。她很疼,疼的感觉每一寸肌肤都要化为齑粉,可是她的心更疼。她珍如性命的东西,都是眼睁睁的看着最爱最亲的人亲手毁灭。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她好恨,好恨!
风云栖,你这个没有心的人!为什么,你竟然能这么轻巧的将金丝引打入我的身体!
为什么!你凭什么!
挽今双目赤红,无声的嘶喊,她疼的说不出话。颈项的青筋一条条暴起,随时要撑破血管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