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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无颜梦魇

    没想到轩辕昊会追上来,“我可以去求皇上赐婚,这样你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不用和后院的那些人勾心斗角了。”无颜心中恼怒,没想到听了他这番话,回头吃惊的看着轩辕昊,一时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真心帮她。

    “无颜谢过王爷抬爱,深知不匹王爷厚爱,请王爷再觅一佳人,续锦绣姻缘。”如果有他庇护,她的确不用勾心斗角,不需要,但是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这么说,她都不屑用感情,换一份缥缈的承诺,前世的苦她吃够了。

    听着无颜委婉的拒绝,和她毫不犹豫让自己再换一人,轩辕昊心中升起恼怒,但也无可奈何,他本就猜到了答案,只是不甘心罢了。

    天色渐晚,祝寿的众人逐渐退去,外祖母不舍无颜回去楚府,便让舅母收拾了欧阳寄柔未出阁时的闺房,留无颜在将军府暂住,楚王爷当然不敢反对,无颜也不想回去楚王府,高兴的应着留了下来。

    舅母走后,无颜秉退前来的伺候的丫鬟,一个人站在母妃生前的闺房,心中思绪万千。

    前世她甚至都没有好好看看这个屋子,推开门,一房古代女子的闺房映入眼帘,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不知不觉来到床前,屋里陈设看不出陈旧,长久不住人,依然干净舒适,甚至梳妆台上,还有女子惯用的胭脂首饰,可见欧阳寄柔走后,将军府的人多思念她,费了多少心思。

    来到床榻前,一袭粉红软枕丝被,淡淡的茉莉香,无颜伸手抱住,滑凉的手感,竟让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对于欧阳寄柔的记忆,只是一个绝美冷淡的女人,待她不算好,可也称不上不好。

    小时候她以为所有母亲,都是爱自己孩子的,也喜欢粘着母妃,后来看着母妃无奈的眼神,不算亲切的举动,她终于懂得,她的母亲不爱她,便再也不喜粘着了。

    渐渐的,她习惯了一个人,欧阳寄柔去世后,她也难过,谈不上悲痛欲绝,充其量只剩下感慨,因为那个女人,连冷漠都给不了她了。

    欧阳永志本来过来想看看无颜,毕竟是第一次留宿在将军府,怕她不习惯,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如小兽呜咽的哭声,悲拗的让人止不住心酸,连哭都隐忍着不敢大声,这样的她怎能让人不心疼?

    无颜一个人在房里哭的伤心,欧阳永志不想进去让她尴尬,静静的站在门外,他想保护她,一直陪着她,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他在心里这么默默的想着,对,就只因为这个。

    哭的累了,无颜抱着被子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门外的人,听着屋里渐渐的安静,也扭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床上的无颜,睡的极不安稳,梦到了前世,前世她买通轩辕昊身边的人,想毒害他,本来不报希望的,这浅显到拙劣的招数,实在没道理真的扳倒轩辕昊。

    但是没想到,居然真的做到了,当传来消息,轩辕昊病逝的时候,无颜真的惊到了,她没有想要杀他,只是想借他病重的契机,让轩辕景跳出来上位而已。

    画面一转,她看见了舅舅一家人,巧儿,皇上,很多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面目狰狞的问她,为什么要杀他们,无颜一直向前跑,却怎么也躲不过去,双臂无助的挥动,口中呢喃不是我,不是我,可惜没有人听她的解释。

    楚王府嫡出大小姐楚无颜,及笄之日,一抬灰蒙小轿,没有一件嫁妆,抬入当时并不受宠的三皇子轩辕景的景王府,成了景王府低贱的侍妾,她不在意,只要与他在一起就够了,她是这么想的。

    不想这一天,成就了她所有悲哀的源头,这个想法,更是成了她后半生的梦魇。

    没人知道楚王府大小姐,为何这么自降身份,再不受宠,楚王府嫡女做个侧妃绰绰有余,而她只是悄悄的成为了一名,普通人家都不屑的侍妾。

    众人只当这大小姐无才无德,实在上不了台面,楚王早早打发了出去,送给了景王爷。

    不理会世人流言蜚语,为了轩辕景她甘愿收起红妆华服,成为景王府深闺谋臣,帮他斗弟弑父,铲除异己,几次踏入鬼门关,无数次以身试险,不惜赔上母族一世英名,借她筹划,终成大事。

    只是世事难料,她以为苦尽甘来,却终是缘尽梦灭!

    轩辕景新王登基那一日,她内穿大红色抹胸,下着红色宫裙,外面一袭红色长衣,金丝云纹勾边尽显华贵之气,上用五色金丝绣着朝阳拜月的五彩凤凰,红色束腰勾出纤腰不盈一握,眉目如画,美艳不可方物,端坐景王府等他迎娶。

    她终是全了他的梦,成了她的情!

    不料等来的却是一旨皇昭,女无颜,德行有亏,谋害先皇,其心当诛,罪不可赦,故打入天牢,以待圣裁。

    来不及换下的嫁衣,讽刺的依旧鲜红娇艳,没来得及反应,她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笼,柔弱的身躯,日日承受着天牢极刑,一双腿生生被人拦腰斩断,半截的身子极为凄惨。

    曾经的良人转瞬成了催命的阎罗,她身边的人,更是一夜之间被斩草除根。

    外祖母气急攻心吐血而亡,两位表哥遭奸人所害战死沙场,万箭穿心,更有佞臣诬告两位哥哥投递叛国,舅舅将军府一家被满门抄斩,上至高龄白翁,下至襁褓孩童,曾经显赫的将军府无一生还。

    他的舅舅欧阳广,赫赫有名的虎威大将军,祖母是一品诰命夫人,荣耀一世,舅母也是名门之后,两位哥哥更是年轻有为,舅舅多次劝她不要和轩辕景有牵扯,是她自己不听劝阻,以死相逼求外祖母,舅父虽然心中有数,也不忍妹妹唯一的女儿就此凋零,最后终是妥协,帮轩辕景称王,不料落得一家惨死,后继无人。

    就是因为舅舅的相助,最后他才能力排众议,一句称王,可是谁能想到世代尽忠的欧阳一家,没有死在敌人的金戈铁马之下,死在了自己世代效忠的国家,最普通的断头台之上。

    她还记得上一世她最后的终结,刻在心上,无时无刻不历历在目。

    他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若得偿所愿,定许无颜国母之位。

    她说,妾只愿陪在夫君身边,幸能助夫君得偿所愿,不求国母权贵之位,只为成为你的妻。

    好一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墙角一个鲜红的身影,坐在墙角一动不动,阴暗的天牢一众人鱼贯而入。

    闭上眼,敛去眸中的寒意,不愿让人看见她此时的脆弱,如今她生无可恋,可也不想失了这最后的自尊,眼角悄然滑落两行暖泪,苦涩的落在唇上,她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恨意。

    她怎能不恨不怨,她恨极怒极,一失足,失的不是她一个人,她的愚蠢,颠覆了多少人的一生,她不后悔为了她的人生失了自己,她悔的是,不该为了自己搭上无辜的旁人。

    “他呢,我要见他!”依旧坐在潮湿的地面,无颜低着头闭着眼,声音嘶哑,许是长久不说话不喝水的缘故,看不清表情,语气平静的说完这一句,便不再作声,只等着为首的元公公的回答。

    似是没想到无颜会如此开口,元公公怔楞一下,不慌不忙的答道,“哟,可赶巧了,皇上这会子,正陪着皇后娘娘用膳呢,姑娘怕是见不着了。”元公公语气不屑,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无颜不理会,问道::“哦?倒不知道皇后是哪家的闺秀,得皇上如此宠爱?”虽然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她还是忍不住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皇后正是楚国公的长女!”尖细的嗓音毫不留情的传进耳里,无颜的身形,忍不住几不可查的晃了晃,死死咬住下唇,指甲硬生生嵌进手心嫩肉,有鲜血溢红手心,她已感觉不到疼。

    楚国公的长女,她这个楚王府嫡长女,如今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这个皇后明显说的不是她,说的怕是她的庶妹楚凌雪。

    呵,父亲,庶妹,夫君,她的夫君啊,真是给了她天大的惊喜!

    声音依旧冷清嘶哑:“我要见轩辕景,劳烦公公通禀一声。”说完无颜只安静待着,好像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

    “姑娘您快别难为奴才了,您看东西都给您备着了,您就选个痛快的去了吧!”元公公面色不耐,连语气都开始不甚恭敬。

    无颜也不恼,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见轩辕景。”

    没等元公公开口,身后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你们退下吧。”这声音在她耳边呢喃过最缠绵的情话,也是她听过的最蚀骨的魔音,不用抬头看,她就知道来人是谁,她曾经视为天的良人,如今的皇上,轩辕景。

    元公公一听赶忙回头见礼,笑容谄媚,刚要开口,见来人神情不悦,识趣的说了句:“奴才告退。”便神色谦卑,领着一群人退出去,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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