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一个五十左右的男子，衣衫褴褛，形容枯槁，手中正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面容憔悴，瘦骨嶙峋，两只眼睛蓄着泪水，怯怯地偷望着面前的一众人。
“怎么卖啊？”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原来是一个胖得显出油腻的五十岁男子，正摸着满嘴的胡渣，饶有兴趣地问。
男子听到有人问，忙回道：“不贵，二十两，二十两就行！”
“二十两？”胖子用一根筷子敲了敲桌子，又作势看了看周围一圈的人，而后道，“这么点肉，就想卖二十两啊？十五两，十五两大爷我就买了，回去做个暖房丫鬟也算是看得起她了！”
“这……”男子面上刚显现出犹豫，便听得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我们回去好不好？燕儿以后乖乖的，再也不惹爹生气了……燕儿不想跟他回去，燕儿不想离开爹——”
听小女孩如此说，那胖子突地火气一大，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奶奶的，小**！你大爷我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倒是不识抬举！我告诉你，大爷我今天就买定你了，回去伺候完大爷之后，再把你丢给我家那几个下人，让他们也尝尝小**的滋味！”
污言秽语让在座的都神情不悦，但却没有一人出来制止。
好在当胖子跨出一步，想往小女孩身边走去时，店老板带着店小二出现了。只见他半弯着腰，脸上陪着笑道：“众位客官对不住啊，方才店里伙计一个疏忽，就让这两个要饭的趁空钻了进来，扰了各位的兴致。”店老板偏过头，对着身后的店小二喝道，“还不快给客官们道歉！客官们要是不原谅，明个儿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小二忙惶惶然给大家道歉。
道了歉，店老板才又笑道：“为表歉意，今日各位的酒菜钱，我们只收取一半。我啊，立马将这两个要饭的赶走，各位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可别让这点小事倒了胃口啊！”
方要喝走坏了酒楼档次的两人，那胖子不可一世地大声道：“男的可以走，女的大爷我要了！”
店老板笑着劝他道：“彭老爷，您家里的女人哪个不比这个漂亮了千倍万倍。这个小丫头片子，不经世事，带回去还指不定惹大爷您生气呢！您说是不是啊？”
“别的事我不管，可今天，大爷我说什么也得要了她！”胖子左右摇了摇身子，哼了一声道，“谁敢阻拦我彭六止的事？”
本还想出手制止的众人，此刻听到他亮出的名号，便个个不再说话，只能摇头叹气。彭六止，西华小有名气的富商，贪财好色，性格恶劣。官府与他沆瀣一气，是以百姓对他是敢怒而不敢言。
“我正缺个丫鬟，这个小姑娘倒是挺合我眼缘。”一个温柔动听的女声响起，如同秋夜里吹来了一阵温暖的风，吹得人甚是舒服安心。
彭六止哪料到有人如此不识时务，一个愣神之后，火冒三丈。待朝声音出处看过去之后，那火却怎么也旺盛不起来了。本来如此个绝世美人，若是在平日他定是早早就上前抢到怀里了。只可惜平日里此种绝色不曾见，头一次见，她身边却跟着一个佩剑的男子。除去男子令人发颤的气质外，他亦不想与江湖人结下梁子。要知道，腰上佩剑与腰上佩玉，完全是两码子事。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彭六止道，“不是本地人，我劝你还是安分做事，少说话。免得不小心开罪了人，便给自己找麻烦了！”
“正如彭老爷所言，我的确是初来乍到。也因为初来乍到，又赶上身体抱恙，这几日我正寻思着找个丫鬟来服侍我。眼下这小姑娘身价不贵，长得讨巧不说，还会做许多事。我想着彭老爷是西华有名的商人，气度定不是我等寻常人能比，若我出手与您抢人，您一定非但不生气，还会把她让给我。不知……我如此妄自猜测，彭老爷可生气了？”且不论秦织卉的话是真心抑或假意，但凭她温和的语调和得体有礼的言语，谅是脾气再坏的人，也不好再生气。更何况于彭六止而言，有台阶下，不仅找回了面子，也能与江湖人撇开关系，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笑道：“姑娘既然想买这小**，尽管拿去就行！我府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犯不着为了女人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伤了和气！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到府上玩玩，我保证你玩得尽兴！”
“先谢过彭老爷了。”秦织卉笑着点了头道。
“好好，”彭六止这才敢看向一旁的慕一，双手抱拳，恭敬地笑道，“府上还有些事，我就不陪二位了。”
待彭六止下了楼，秦织卉方拿出一袋银子递与那卖女的男子，“这些钱你拿回去，好好安葬令堂，照顾妻儿。这小姑娘小小年纪便如此能干，长大了说不定还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将她好好抚养，不要再想着拿她换钱了。”
“姑娘的意思是……不要我家女儿？”
“我正是此意。”
“这怎么行？”男子忙道，“我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不能不把女儿卖给你！你要是不肯要，我这钱用得也不安心啊！”
秦织卉对他承诺道：“这钱你便安心地用，我绝不会向你讨回来的。”
“喂喂，你说了要买，现在又不买，你是不是在耍人家呢？”突然，一个不满地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穿着一件大红衣服的老头从楼下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一群人面前。
老头左右看了看，伸过头指着右边对左边的男子道：“我问你啊，你是不是很想把女儿卖给她啊？”
男子点了点头。
老头又指着左边，伸过头对右边的秦织卉道：“你是不是给钱给他了？”
秦织卉道：“我只想帮助他们，并非真的想要小姑娘来做丫鬟。”
老头一听，不高兴了。只见他双手叉腰，转过身，面对她道：“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给钱不要货的道理？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家，嫌人家又脏又穷？”
秦织卉解释道：“我并非有嫌弃之意。只是若能让一家人在一起，为何要把他们分开呢？”
老头嘟着嘴猛地摇头，“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不想分开呢？”说完围着秦织卉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指着她道，“你看看你，穿得这么好，长得又这么漂亮，还有护卫跟在屁股后面，天底下有谁不想跟着你享福啊？”
“护卫？”秦织卉不解道。
老头伸手一指面无表情的慕一，“这个不是吗？冷冰冰的，看得我全身都不舒服！诶，我劝你冬天不要带在身边啊，会冷死的！”说着，似乎有寒风刮过一般，两手抱胸，全身抖了一抖。
面对老头的怪异言行，秦织卉有些哭笑不得，待要解释，便见他突然伸出手，往她的手腕抓来。还未待碰到她，一只手迅速从旁插进，堪堪截住了他的手。
老头“咦”了一声，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慕一，左手左右前后转动，与他快速过招，而右手则悠闲地背在身后。老头看起来只是轻快地转动着手腕，但那手腕上的力量刚劲有力。只过了几招，慕一手腕猛地一个刺痛，身体被震得倒退了几步。